詭巖走到毓靈身邊時,還在喋喋不休,毓靈笑問:“幹什麼怒氣衝衝的”
“小九咯”詭巖沒好氣出聲;
“他?”
“說走就走,一點禮貌都不懂”
“呵呵”毓靈抿嘴一笑,道:“你跟他計較什麼,他一直都這樣”
“今天不一樣啊”
“哪裏不一樣了?”
雖然有點不太好意思,但詭巖還是道:“我關心他身體狀況,他卻把我當空氣”
“所以你就生氣了?”
“你說我該不該生氣”
毓靈想笑又不能笑,憋了好半天,才道:“確實很應該”
“你也覺得很應該對吧”毓靈站在詭巖這邊,詭巖底氣更足了;
“是是是”毓靈連連點頭,詭巖氣才稍微消了那麼一點;
詭巖嘴上說着不想和小九同住一個屋檐,實際相處久了還是在下意識進行關懷,他已把小九當成了家人,只是嘴硬不想承認......
毓靈看透不說破,只一個勁附和,詭巖自覺沒趣也沒再叨叨,只是在心裏給小九狠狠記下了一筆;
玄冰崖
落瑤站定在距離遺傷有一定距離的位置上,對着他的背影說:“我來了”
她的聲音很溫和,語氣也很平淡;
眼前的落瑤還是那個落瑤,她樣子沒變聲音也沒變,態度一如既往溫和,只是語氣卻讓遺傷感覺他們正在疏遠;
轉身前,遺傷滿臉憂傷,轉身後卻像從前一般笑容和煦對落瑤伸出了手;
落瑤沒有拒絕遺傷邀請,而是在他注視下緩緩來到了他的身邊,落瑤本想按照以往習慣把手放在遺傷掌心,卻在手掌即將要觸及對方時猛地縮回;
遺傷苦澀一笑,落瑤也只是輕貓淡寫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話音落,落瑤拂袖幻化出了一方矮几,她徑直坐到矮几正前方,遺傷緊隨其後坐在了她的正對面;
落瑤將茶盞斟滿,一杯遞給遺傷,一杯放在自己跟前;
遺傷不說話,落瑤就顧自品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落瑤幾杯茶下肚,遺傷還是沒有要開口之意,落瑤便道:“不說我走了”
落瑤剛站起身,手腕就被遺傷給拉住了,落瑤冷漠回頭,遺傷道:“給我點時間,我想整理下語言”
落瑤眉頭微蹙,躊躇良久,還是在遺傷注視下坐回了原位;
“你信浩逝的說法嗎?”遺傷思索半晌,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信,爲什麼不信?”落瑤堅定出言,遺傷面色一僵;
“就因爲他是你父親”
“是,光這一個理由就已足夠”落瑤面不改色;
遺傷苦笑問:“可願聽聽我的觀點?”
落瑤平和對遺傷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如果不願聽遺傷觀點,就不會來玄冰崖走這一遭,她人既來了,就說明還對忌月和遺傷抱有一絲希冀;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遺傷知道落瑤不願聽他說這些,還是道:“我之所以跟你道歉,是因爲不說對不起我很難繼續接下來的話題......”
話到此處,遺傷頓了頓,又道:“浩逝說得沒錯,我跟忌月就是沒有感情生物,我們爲了獲得最終勝利甚至連自我都可以犧牲,我們爲了贏可以泯滅人性,神是爲福澤萬物而存在的,可自打浩逝把魔血注入進忌月身體,一切都變了.......”
“本該福澤萬物的我們,變成了荼毒生靈的惡魔,賜福大地、福澤衆生的職責卻被浩逝擔了起來,他是創造了三界,他也成就了偉大的一生,可他目前所得一切都是褫奪而來,那個位置不屬於他,他終將被拖下神壇”
落瑤不贊同道:“魔血在我體內,不在他身上”
遺傷恨恨咬牙道:“你太天真了,你以爲魔血在你體內,他就能變成神了嗎?不會的,如果魔血那麼容易清除,如果魔性那麼容易轉移,忌月爲什麼要犧牲性命才能將它擺脫,魔性存在於血液,也隱藏在身體每一個角落”
“所以呢?”落瑤平靜提問;
遺傷由衷道:“無魔便無佛,有對立纔有秩序,三界需要平衡,世間同樣需要制衡,上天既然創造了我和忌月,浩逝也應運而生,存在既合理,合理既必然”
“然後呢?”不管遺傷把話說得如何天花亂墜,落瑤臉上始終沒有一絲波瀾;
遺傷不再簡單敘述,而是反問落瑤道:“倘若世間沒我和忌月,事態會像你現在看到的方向發展嗎?你敢保證沒有對手的浩逝不會以吞噬萬物爲趣,敢保證他會修身養性,以蒼生爲己任,爲三界謀福祉嗎?”
落瑤找不到理由反駁,只好道:“我不想回答假設性提問”
“是不想還是不敢面對,是不想還是不敢證實你敬愛的父王其實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遺傷惱怒拍桌,落瑤臉上終於出現了不一樣的情緒,她淡淡一笑,道:“假設如果成立,世間不會有我,我若沒降生,茉兒不用替我承受罪孽,雪不會死,月兒也不會離開,我不回答假設問題不是想爲父王開脫,只是想找個理由逃避自身問題”
她曾誤以爲她和遺傷只需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想法,也曾誤以爲他們是最有默契的一對,原來她以爲的以爲只是個人的自以爲是,原來遺傷不僅根本不懂她內心真實想法,也不懂她到底爲什麼糾結;
如果遺傷真瞭解她,就不會有今天這次會面和談話,父王一走他就迫不及待現身,連半刻都捨不得多等,他有多怕被落瑤背叛,對落瑤就有多不信任;
換做從前,落瑤肯定會爲此跟遺傷爭論不休,但時至今日她卻沒幾句爲自己分辨,要不是怕遺傷情緒過於激動,從而做出後悔莫及決定,她甚至連好話都懶得爲自己說一句;
她是魔的後代,出生既定,不管作何也無法改變,既然遺傷無法拋下偏見,她何必多費脣舌跟對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