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烆兒都帶着錦瑟入座了,身爲長輩的他們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若水有一搭沒一搭扒飯,小九拿着筷子發呆,詭巖有氣無力嘆息,毓靈則把心事重重都寫在了臉上;
“大家這是怎麼了?怎麼都像是丟了魂似的”
錦瑟口無遮掩出言,說完她就後悔了;
烆兒冷掃了錦瑟一眼,嚇得錦瑟後怕縮了縮脖子;
知道的她是她小姨,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他小婢,有事沒事就喜歡兇她,她招誰惹誰了?
錦瑟一邊大口喫飯,一邊不滿嘟囔道:“不說就不說,兇什麼兇”
烆兒放下碗,正欲說教錦瑟,詭巖就滿臉堆笑給錦瑟夾起了菜:“來,喜歡就多喫點”
“謝謝伯伯,還是伯伯對錦瑟最好”話音落,錦瑟就厚臉皮把碗遞到了詭巖跟前;
錦瑟無心之舉,卻拉回了大家的思緒,見狀,若水埋怨烆兒道:“對女孩子要溫柔點”
小九附和說:“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
毓靈也道:“娘多說你兩句,你嫌我嘮叨,不說你吧,你看你好端端的吼人家姑娘做什麼?”
“我什麼時候吼她了?我只不過.......”烆兒還沒把話說完,詭巖就不悅打斷道:“我們四個人八隻耳朵都聽到了”
“我.......”烆兒無言以對,錦瑟笑得更加放肆了;
烆兒不敢跟詭巖等長輩唱反調,但收拾錦瑟卻很有一套,說不過詭巖,烆兒就用腹語傳音對錦瑟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給我等着.......”
被烆兒這麼一嚇,錦瑟瞬間有些食不知味,見她笑容僵在臉上,毓靈關切問:“纔沒喫幾口呢?怎麼不動筷?”
錦瑟有苦無處訴,悶悶道:“沒什麼,就是覺得.......”
“菜不合胃口嗎?”趕在衆人提問前,烆兒率先開口,說完,他還熱心給錦瑟夾了一顆青菜;
烆兒無事獻殷勤,錦瑟預感大事不妙,馬上解釋道:“不是不是”
若水柔聲道:“不合胃口就跟姨娘說,姨娘可以根據你口味來改進,都是一家人,不用不好意思”
“對對對,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詭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笑眯成一條縫了;
小九將衆人反應看在眼裏,給了烆兒一個‘你麻煩大了’的眼神,然後細嚼慢嚥喫起了飯.......
烆兒無奈閉了閉目,早知道這神女跟個白癡似的,他說什麼也不會答應落瑤把她帶在身邊;
米已成炊,現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雖然詭巖等人什麼都沒跟烆兒說,但他已經猜到了大家爲什麼神傷,他之所以沒和大家一樣進入娘織造的夢境之中,是因爲他們在現實世界裏見過了面.......
很早以前,烆兒就發現跟大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他能跟烏鴉對話,也能準確看到他們瞧不見的生魂;
茉兒本想用入夢的方式跟烆兒告別,可惜她還沒來得及進入他的夢中,她的蹤跡就被烆兒給發現了;
“烆兒......”
茉兒以爲自己能忍得住,可喊出孩兒名字的那刻,她的淚珠卻如斷線一般直往下掉;
光看長相,烆兒確實分不清茉兒、落瑤誰是誰,但聞聲卻能輕易辨別;
茉兒身上淡淡的藥香一傳入烆兒鼻尖,烆兒瞬移到了茉兒跟前,他眼眶通紅抓緊茉兒手腕,用很是低沉的嗓音喊了茉兒一聲:“娘”
烆兒一聲‘娘’,茉兒哭得不能自已,她淚如雨下,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出......
她的孩子已然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她這當孃的卻沒盡過幾天爲母責任;
茉兒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勉強找回點神智,她拉烆兒坐下,哽咽道:“烆兒還記得孃的樣貌?”
“從未忘懷”烆兒誠實作答;
烆兒本以爲如實把真相告訴給娘知曉,她肯定會很開心,誰知,茉兒非但沒覺高興,眼底還劃過了一絲哀傷;
烆兒不明所以把茉兒凝望,茉兒道:“孩子,天賦異稟未必好事,娘怕.......”
察覺茉兒擔憂,烆兒正色道:“放心,娘,這事除了您我沒對任何人說過,九叔不知情,爹孃也不曉得”
“你皇帝哥哥呢?”茉兒直接道出問題關鍵;
詭巖、毓靈知曉不緊要,小九明白也不稀奇,就是古辰鋒......
他想打烆兒主意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小時已經按捺不住想朝烆兒下手,要知他羽翼已豐,還懷揣旁人窮盡一生也無法企及的能力.......
“娘請放心,我不顯山露水,皇兄也拿我沒轍”烆兒耐心解釋;
茉兒還是有些不放心道:“就怕他賊心不死,一計不成生二計,他那人打定主意要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
茉兒可以只和親朋談笑,卻無法不想法解烆兒困境,她什麼都能捨棄,唯獨放心不下烆兒;
烆兒把茉兒糾結看在眼裏,如是道:“娘,烆兒已經長大,烆兒不僅有能力自保,還可以讓身邊人不遭無妄之災”
烆兒眼神堅定,茉兒瞬間釋然;
她輕撫着烆兒面頰,欣慰道:“對啊,我怎麼忘了,我的孩子已經長成了一顆大樹,他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好身邊人”
說完,茉兒落下了一滴清淚;
她這個母親當得真的很不稱職,沒爲烆兒付出過就算了,臨別時還要他來安慰;
“娘,別哭,烆兒不想惹您傷心”烆兒安靜替茉兒拭淚;
茉兒道:“我的孩子那麼懂事,娘怎麼會傷心,娘是高興”
烆兒還年輕,這個年紀理解不了茉兒思維方式,他不懂爲何茉兒高興也哭,就愣在原地;
詭巖、毓靈把烆兒教導得很好,他是個乖巧的孩子,也是個懂禮的孩子;
“烆兒,過來娘身邊”
烆兒聽話半蹲在茉兒面前;
茉兒撫摸着烆兒臉蛋道:“烆兒,娘這次真的要走了,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