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更卑劣的手段數不盡數,他只不過是沾了一點點邊罷了。
但是她付出了感情,感性讓她越是清楚,就越是憎惡。
顧南夜想要說話,沐雨色擡手阻止了他,說:“我也不問你其他了,就問一句,小伍是活着還是死了?”
她本意是要保住小伍的命,才讓徐老闆安排人送他出城,卻不曾想竟是羊入虎口,她親手把他送進了敵人的圈套。
“死了。”顧南夜實話實說:“他發現了圈套,逃跑的過程中被槍殺了。”想了想,顧南夜還是補充說:“他逃跑的方向是回城。”
言外之意,小伍他知道沐雨色也被矇在鼓裏,想要回去告訴她,結果就再也沒能回去了。
沐雨色身體晃了一下,顧南夜連忙伸手去扶她,看見她微微發紅的眼角,心裏頭也發酸,啞聲說:“我不想騙你。”
沐雨色無力地推開他。
顧南夜見她臉色微白,有些擔心:“色色……”
“你讓我靜一靜。”她往廊橋上走,顧南夜就跟在她身後。
“顧南夜,我說了讓我靜一靜,你聽不見嗎?”
她回頭大聲吼了一句,顧南夜怔在了原地,看着她一步步往廊橋上走,腳下如有千斤重,他邁不開腿。
他沒想要搞成這樣的,可是他也沒辦法不搞成這樣。
沐雨色走到了廊橋中間,望着平靜的安寧湖,想起當年沐家滿門被押在湖畔,跪着,如同待宰的羔羊,手起刀落,像是砍蘿蔔似的,一個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倒了下去。全國大小街道都在報道這件事情,安寧湖的湖水都染紅了,血腥味籠罩在安寧別院上控,久久不能散去,有人說,自那以後,安寧湖的湖水都染上了人血的味道。
沐雨色突然踩上了欄杆,顧南夜大吼一聲:“色色!”
“咚”地一聲,她從廊橋跳下,像是跌落凡塵的蝴蝶,掉進了安寧湖裏。
顧南夜來不及多想,縱身一躍扎進了湖裏。
她沒有掙扎,很快就沉了下去,而他距離她有半個湖的距離。
沐雨色當然不是想死,她爹當年告訴她,沐家是安寧湖是人工湖,湖底有暗道,據說安寧公主當年謀反失敗,就是從暗道逃生的,但是沒有人知道這條暗道在哪裏,後人查證這段歷史也沒有找到,而沐家是公主近臣,當年曾隨公主一同逃往,所以知道這條暗道。
她從小在乾州長大,安寧別院就像是她家的後花園,再沒有人比她更熟悉安寧湖,但她從未查看過暗道。她今天的目的也不是逃走,而是確定一下暗道是否能打開,她動作很快,很快找到了暗道,上面落了鎖,已經鏽掉了,她大概看了一下,還能夠打開。
她知道顧南夜跟着跳下來了,安寧湖不是特別大,但也不小,估摸着位置差不多了,沐雨色就任由自己往下沉,有那麼一瞬間倒是真的想死的感覺,顧南夜很快發現她了,飛快地朝她遊了過來。
“色色!”
顧南夜把沐雨色拖上了岸,她緊閉雙目,臉色雪白,渾身冰冷,彷彿一具屍體。
他渾身也溼透了,雙目通紅,像是頭髮上的水,一滴一滴地流下,流過眉梢,流過眼睛,流過臉頰,流過下巴,落在她的臉上,最後的味道是鹹的。
“督軍!”周鑑和李少衍來了。
顧南夜坐在病房外面的長椅上,他渾身都還是溼的,手放在頭上,整個人又喪又頹。
離得近了,周鑑和李少衍放輕了腳步,周鑑小聲地問:“督軍,沐小姐怎麼樣?”
“還沒醒。”顧南夜擡頭,眼睛是紅腫的,佈滿了血絲。
周鑑又說:“督軍,這裏我和李少衍守着,保證不讓任何人來打擾沐小姐,您要不要先回去收拾一下換身衣服?”
“是啊督軍,您放心,我們保證連一隻蒼蠅都不給放進來。”李少衍勸道。
顧南夜看了看兩人,說:“我很快回來,在這之前不許讓任何人靠近,尤其是軍部。”
“是。”
顧南夜剛走,沐雨色就醒了。
李少衍和周鑑就在門口,看見她走了出來,臉色一喜:“沐小姐,你醒啦。”
“督軍剛走……”周鑑看見沐雨色冷漠的表情,意識到自己多嘴了,捂住了嘴巴,問:“沐小姐,你餓了嗎?我要不出去給你買點喫的?”
“李少衍,你陪着沐小姐啊,我很快就回來。”
周鑑丟下這話,飛快地跑了出去。
“這狗崽子。”李少衍暗罵一句,回頭看見沐雨色冷冰冰的眼神,訕訕笑了笑:“沐小姐,你是要出去轉轉還是就在房間裏躺着?”
“出去走走。”
“好,那我陪你一起。”
李少衍跟在沐雨色後面,抓耳撓腮,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之前有多麼暢所欲言,現在就有多麼尷尬和不知所措。
雖然是有自己的目的,但沐雨色也是下了血本的,這一趟落水,可是把自己的身體給狠狠地折騰了一番,現在都還渾身虛弱無力,走幾步還會咳嗽,有了幾分病西施的樣子,看得李少衍都是一陣擔驚受怕,生怕她走着走着就直接暈了過去,那他這條小命也不用留着了。
一路沉默,沐雨色在思考,李少衍在煎熬。、
好不容易捱到了周鑑買好了飯菜回來,李少衍可算是能夠鬆一口氣了。
以前跟沐雨色嬉皮笑臉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今個兒單獨待了一會兒就發現,她不笑的時候太冷了,彷彿靠近她的人都會被凍死。
沐雨色喫完了飯去了廁所,李少衍和周鑑守在門口,過往的病人用變態的眼光看着他們,兩個人眼觀眼鼻觀鼻,兩耳不聞。
顧南夜回去快速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準備去醫院的時候,管家告訴他覃老將軍來了。覃老將軍是他爺爺輩的老人了,爲顧家操勞了一輩子,顧南夜聽到他來了,也只能耽擱一會兒。
而周鑑和李少衍在廁所門口等了一刻鐘了,沐雨色還沒有出來,兩人直覺不對勁,直接衝進了女廁,引起一陣尖叫騷亂,他們看見了打開的窗戶和扔在了洗手檯角落的針筒,臉色大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