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紅 >第16章 (十六) 怒斬紈絝
    耽擱了一晚,耶律宗徹還是於第二日天明攜展昭去了所屬封地。想來明上的面子總是要給足的,自然免不了巡視虛做一番。

    赤王封地處於上京以南的中京大定府,是整個契丹土壤相對最肥沃的土地。以赤王與可汗如此不睦的關係,展昭料想這封地定是契丹聖宗先帝在位時所封,憑此多少也能推斷出先帝確是看重耶律宗徹這個兒子。

    原本以爲進入大定府看到的是與上京相差無幾分城而治的格局,誰想一路行來處處樓閣屋舍,商賈林立,販夫貨易,吆喝的賣藝的跑商的掮客的走街串巷紛紛雜雜,好一番喧闐熱絡,比之上京還要不知繁華幾多。若不是街上行人多着反襟遼服,展昭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身處某個大宋的繁華城鎮。

    一行牽馬緩步街頭,耶律宗徹看展昭四下打量,目光中透着掩不住的探究之色,不由笑道:“展大人以爲本王這大定府如何?”

    “如此繁華,王爺定是費了不少心力治理。只是展某心中疑惑,王爺這封地轄下,難道不用分院而治嗎?看來往行人遼漢混雜,似是已習以爲常。”

    既給出了客觀的評價,又問出了疑惑,耶律宗徹心想這展昭當真是個實在人,於是轉頭看向他正色道:“本王曾應允過展大人,若我得勢定要取消南北院,推行遼漢同治。莫非展大人以爲本王只是心血來潮嘴上說說?新政,本王早已在封地推行試典,已頗見成效,本王有信心,若能堅定不移地施行仁政,必有一天能夠消除遼漢隔閡,讓所有契丹境內的各族百姓親如兄弟。”

    展昭能感受到耶律宗徹此刻言語間的雄心壯志,心中也是一陣寬慰,他作揖道:“那展某便祝願王爺抱負得展,一償夙願。”

    耶律宗徹笑笑,算是受下。他心情大好繼續引着展昭前行,一邊如數家珍介紹起當地特色,親自充作嚮導。不時有一旁百姓上前打招呼,他也全無架子一一回應,初時展昭有些驚奇於耶律宗徹的態度,比起與他相處時的變幻莫測心機深重,對那些封地百姓而言這位赤王彷彿十足平易近人。似曾相識的景象一時竟讓他有些恍惚,禁不住聯想到也總愛親自體察民情的天子趙禎。平素裏他也總是這般陪在身邊看着官家與百姓們聊些家長裏短,趙禎雖不若耶律宗徹對外坦誠身份,但他那親切的笑容總是無時無刻對所有人綻放着。

    陛下……。想着想着心中就是一痛,更是堅定了尋到紫謹解去身上藥性的想法。

    耶律宗徹看展昭表情有一絲落寞,以爲是累了,便帶他往一旁茶樓行去。上了二樓雅座剛要了一壺好茶,點上幾盤小食,正想招人來唱一段小曲,不想樓外一陣嘈雜,突然有個聲音大叫“打死人啦”。幾人急忙奔至憑欄,只見幾個契丹人圍着一個漢人打扮的年輕人一陣拳打腳踢,一旁還站着個衣着華麗的契丹年輕貴族,指手畫腳道:“給我往死裏打!這個雜碎若還留一口氣在,我就要了你們的狗命。”

    “住手!”耶律宗徹喝阻剛出口,便覺眼角一花,一道藍影已經縱身躍下樓去,手起掌落將幾個圍攻的契丹打手轉瞬給扔了出去。

    那貴族一愣,卻是全然不懼,反趾高氣昂道:“你是哪來的野漢人,老子的事你也敢管?”

    展昭全不理他,反身去探那年輕人氣息,只見出氣多進氣少,眼見就是不活了。此時耶律宗徹等人趕到,展昭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接着擡掌按在年輕人的胸口,緩緩輸送內力。耶律宗徹不解:“既然救不活了,你何必浪費內力爲他吊命?”

    展昭面露不忍道:“此人死於非命,總該聽聽他的遺言。”

    那年輕貴族見兩人全不理他,氣得暴跳如雷,他看展昭穿着漢人服飾,而耶律宗徹爲了低調巡視也只着一件尋常契丹常服,便指使着手下又要上前行兇。這時躲在暗處的赤王府近衛衝了出來,將一羣人一網成擒。那契丹貴族竟還不怕死直嚷嚷:“放開老子!知道老子是誰嗎?老子的爹是你們大定府新上任的府京大人,你們敢綁老子,是不想活了嗎?”

    四周百姓聽了面面相覷,只覺滑稽得緊。平素若是這官家貴人生了事,誰都不敢多說一句。可現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可是這中京的王,衆人只覺有好戲可看了。

    耶律宗徹淡淡道:“原來你爹是府京大人,失敬失敬。”

    “知道就好,還不趕緊將老子給放了。”

    耶律宗徹冷笑一聲:“放你?那容易,把腦袋留下,你隨時可以走。”

    “腦袋留下?”那人差些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破口大罵道:“你這傢伙是瘋了還是傻了,要老子留下腦袋,莫非你還想要老子的命不成?”

    “你還真說對了。”

    不等那人又要說些什麼,突然又有一隊人匆匆趕來,領頭的正是剛上任的大定府府京耶律達,本是興師問罪的陰沉臉在見到耶律宗徹後瞬間消融,他忙不迭迎上前彎腰恭敬道:“原來是赤王駕到,怎不見王爺着人通傳,下官也好事先安排爲您接風。”瞥見兒子被人扣着,而另有一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耶律達人老成精多少也猜到發生了什麼。只見他臉色爲難道:“王爺,我兒頑劣,不過再怎麼着也是我耶律部族的家務事,您看是不是能賣下官一個面子。下官保證一定會好好管教於他。”

    示意被嚇傻的兒子說些討饒的話,卻被耶律宗徹冷冷一個眼神嚇得縮了回去。只聽赤王道:“府京大人入主我這大定府也不下個把月了吧?不知本王留下的法典章程可都有研讀過?”

    “這……?”

    譏笑一聲,耶律宗徹的雙眼危險地眯了起來。“看來是沒有了。難怪縱子行兇,還在用上京那一套做派拿捏下方吏使。可惜啊,上京是上京,上京契丹貴族但凡殺了漢族平民,只需罰銀便可,然在我這中京,凡無故殺我轄下子民的無論身份、權貴都得死!”

    一個“死”字力透千鈞,嚇得那耶律達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討饒連連。耶律宗徹卻懶得理他,只因那頭展昭說了句“人醒了”,他立刻半蹲下身與展昭一同將人扶坐起來。那垂死的年輕人見身旁的竟是赤王耶律宗徹,情緒一陣激動。耶律宗徹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撫,柔聲道:“不着急,你慢慢說。”

    那人緩緩道出實情。原來其乃是漢籍遼人,自小輾轉契丹國境受盡白眼欺凌,直到隨母遷居至中京才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因赤王在其封地內大行獨樹一幟的政法,要求遼漢同治,平等對待,以致於越來越多的漢籍子民涌向中京這個平和之地促進了其商業、文化的繁榮昌盛。他更是感恩赤王善舉,想要入官府報效,此番以僕役身份進入大定府府衙便是存了這個心思。誰想遇到剛上任的府京之子視赤王留下的法度於無物,肆意欺壓百姓,更將府中漢籍的奴僕視作豬狗,隨意打殺,他看不過眼仗義執言了幾句,便被其追打出門,活生生被打至重傷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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