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加冷笑連連:“怎麼,很意外?”
耶律宗徹不知想到了什麼,沉聲道:“莫非你蒲噶族已經投靠党項,欲與我契丹爲敵?”
“別牽扯些有的沒的,我的所作所爲只代表個人,與藥族無關。你殺了我阿爸,我做夢都在想怎麼砍下你的頭顱,爲我阿爸報仇!我會走上這一步,也是拜你所賜啊。”薩加忽然狠狠瞪了眼一旁的展昭,恨道:“只可惜我技不如人,既然被爾等無恥之徒擒了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展昭本還愁無法化解藥族的仇怨,延誤月如醫治,沒想到當事人就在眼前,倒是叫他驚喜多過驚訝。他蹲下身,滿面赤誠道:“少族長,老族長之死非表象那麼簡單,我相信赤王,他絕不會是殺害你父親的兇手。也希望你可以冷靜下來,莫要中了旁人的離間之計。”
蒲噶族與三國接壤,時常互通有無,故而各國語言多少都能分辨。他眯着一雙細長的鳳目,突然轉用漢語冷聲問道:“你是誰?”
“在下展昭。”
薩加疑惑。“聽你的口音不像是契丹的漢人。”
“在下來自大宋。”
薩加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初時以爲眼前這武功高強的男人是自宋叛逃到契丹另謀發展,但觀其眸正神清品貌端方,一看就不像背義棄國之人。百思不得其解,口中喃喃唸了幾遍姓名,總覺得“展昭”這名字異常耳熟,忽而腦中靈光一閃,瞠大了眼,難以置信道:“你不會是大宋那個護青天、守國綱,武功絕世的南俠展昭吧?”
冷不丁被誇,展昭一時不知該應還是不應,臉上微微泛起赧色。如此一來,薩加哪裏還能猜不到真僞,只是確認身份不難,難的是涉及的方方面面絕非等閒。他產生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莫非這宋遼兩國竟然私下聯手結盟了?不然,這赫赫有名的大宋護衛又怎會出現在這裏,並協助契丹赤王將他一舉擒下?
心念電轉,薩加突然緩和神色,瞥了眼耶律宗徹,對展昭言道:“他我信不過,不過有展大人在此作保,若阿爸之死當真別有隱情,薩加願試着一探究竟尋到真相。不過,爲了以示誠意,還請展大人將我的穴道解開。”見展昭神情猶豫,忍不住譏諷道。“怎麼,展大人武功高強,還擔心我跑了不成?”
展昭能覺出薩加所請似有算計,但他對自己的功夫也有絕對自信,相信無論對方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及時阻止,故探手欲解穴道。誰知耶律宗徹霍地從旁一把抓住展昭的手,笑着搖頭道:“不忙。既然薩加少族長願意化干戈爲玉帛,換個地方談也是一樣。”說着示意手下一名副將把薩加抱上馬背同行,自己則不顧展昭隱隱排斥緊緊把人拽到一干坐騎旁才鬆手。
噹一聲令下,全隊立即開拔歸營。
展昭騎着踏雪與耶律宗徹並駕齊驅。他初時有些不解耶律宗徹爲何如此心急,但當聽到落霞山方向傳來一聲低沉的號角,感受身旁赤王的坐騎又加速幾分,心中頓時恍然。不過爲了求證,他仍問耶律宗徹道:“王爺急着率軍回營,是猜測薩加先前轉變態度並非真心實意,而是故意拖延時間,引党項大隊人馬前來圍殲嗎?”
耶律宗徹讚許地點頭笑了笑,“展大人果然聰穎。”遂將戰前與薩加定下的約定如實告知,展昭方纔明白赤王何以不顧體統,放着大軍不用,堅持親自率軍與敵人一決勝負。原來竟是打了用最少兵力獲最大勝算的念頭。
“王爺思緒敏銳。那薩加怕是打一開始就算計着以戰術拖延,一來爲自己贏得喘息的時間,二來只要党項援軍一到,便能將王爺一網成擒。屆時主帥被俘,契丹縱有大軍數十萬,亦是羣龍無首,只得選擇投鼠忌器。”展昭嘆了口氣,道:“這薩加不愧是個人才,可惜諸多誤會橫在中間,也不知何時能破解畢格族長被殺的謎團。”
坐騎捱得較近,倒是方便了耶律宗徹伸手搭上展昭肩頭。他笑道:“薩加固然有才,可在本王眼裏遠不及展大人神武蓋世。若非展大人神兵天降,本王此次怕是一個不慎就栽在那小子手裏了。”因肩頭被搭,兩匹並駕齊驅的馬潛移默化越貼越近,致使耶律宗徹傾身湊過去,膀子都幾乎快捱到一起了。“所以,展大人可算是本王的福星,以後也請務必爲本王多費心。”
兩人雖說仍有間隔,但耶律宗徹神色輕佻曖昧,分明帶了幾分戲弄的意味,令展昭渾身不舒服。推開搭肩的手,道了聲“王爺自重”,展昭遂一夾馬腹,踏雪如離弦之箭躥出去,眨眼間跑到了隊伍的最前端。
耶律宗徹怕做的太過驚到那人,只得苦笑了下,將蠢蠢欲動的心強行按捺下來,只是那眸光從始至終黏在那人身上任所有的情意綿長俱藏在了眼底深邃處。
薩加把兩人間的互動看在眼裏,身體動憚不得,雙眼卻在若有所思後迸射出一道陰冷目光。
而此時的落霞山上也是極爲熱鬧,僞裝成馬匪的党項大軍終於趕到,收編了殘隊。當得知薩加被人擄走,那身形魁梧一向處事剛毅沉穩的首領勃然大怒青筋暴起,直接拔刀而出,指住契丹軍逃走的方向,喝令道:“給我追,無論如何都要把人搶回來!”
“主子息怒。那隊契丹兵馬加急回撤,即便我等全速去追怕也是趕不及攔截。而我軍此刻唯有五萬人馬,與契丹數十萬大軍實力懸殊,竊以爲,沒有必要爲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棋子冒如此大的風險。”
一個響鈴的耳光狠狠刮在進言的下屬臉上,首領陰沉着臉冷聲道:“誰跟你講他是棋子?你不去?好,我自己去!”見那下屬還要攔阻,首領一腳將對方踹了個趔趄,利落上鞍點了一隊人馬已風馳電掣地追擊過去。
契丹大營。
衆將看赤王毫髮無傷凱旋而歸,自是喜不自禁。待薩加被帶入帥帳,衆人得知其党項馬匪的身份,喫驚之餘更對展昭由衷歎服。尤其那捷豹營的美女將軍聞羽,比自己得了勝仗還開心,顧盼間那得意的眼神彷彿像是在向衆人炫耀自己獨到的眼光。
一衆人談笑風生歡天喜地,唯獨被迫跪在正中等待問罪的薩加眼神益發忿恨怨毒,緊緊盯視着高高在上的耶律宗徹,恨不得眼化刀匕生生將其血肉一塊塊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