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光明村衆人嘴裏聽到的薑糖與他記憶中的有所區別,但他只當生活艱苦才讓堂妹轉了性。
但不論如何轉性,跟姐夫差點結婚這種事還是讓人難以啓齒的,鬧大了喫虧的總是姑娘家。
他故意說王明華的名字,就是想敲打薑糖。
可薑糖倒好,直接把談判桌子掀翻了。
她先發制人,把最容易引發議論的點暴露在衆人眼前。
而姜茂也確實低估了符薑糖夫妻倆在省一機的存在感。
就符橫雲表現出的那副“四海之內皆有緣”的樣子,每回順手幫了職工樓誰家的忙,別人誇他時,他都會加一句自己粗心大意,能幫到心坎裏全賴媳婦兒細心提點。
次數一多,薑糖這個名字在省一機家屬圈子可是響亮得很。
工作上有能力,生活中還特別賢內助。
哪家不想娶這中十全十美的兒媳婦?誰家兒媳婦又不羨慕工作生活兩手抓的她呢?
這不,薑糖一說話,方纔還圍着姜茂問東問西,連番好奇的人忍不住紛紛倒戈。
開始吐槽遠在紅星鎮的姜家人了。
“把小姨子說給姐夫,我看這爹媽是腦子糊塗了。”
“難道那姐夫家裏條件好,他們捨不得這門親,所以想再嫁一個姑娘過去?人小姜是高中生,長得也好看,啥男人找不着啊,幹啥要嫁二婚頭,這二婚頭還是原來的姐夫,嘖,這家人做事喲……”
“那還是小符好,在運輸隊工作,長得高高大大對媳婦還好。我要是小姜,我也選小符,不選那個姐夫嘛。”
“……”
也有個別人說不中聽的話,但總歸沒掀起啥風浪。
輿論大體上是偏向薑糖這一方的。
薑糖見自己佔了上風,立刻趁熱打鐵:“我姐夫他、他確實很厲害,在革委會呢。家裏也因爲大姐嫁過去沾了不少光……是我太自私,不願放棄進步的機會,跟着同學下了鄉。但不論如何,堂哥你也不能咒我媽啊,我離開前她還好好的呢。”
“革委會啊,難怪了。”旁邊一個端着鋁皮飯盒的人順勢接了一句。
“薑糖!”
見局面發展跟自己預料的南轅北轍,姜茂回過神大聲吼道。
“先不提你姐夫的事,我就問你,你媽昏迷住院還不知道會不會出事,你作爲女兒到底回不回去?”
“我媽要是真出了事,我肯定回去。所以,堂哥,證據呢?醫院的證明呢?你別說啥也沒有,就憑你瞎咧咧幾句我就放下工作跟你回去。你要是拿不出證明也成,你把醫院電話號碼給我,我們當場打電話問一問。”
“如果我小人之心了,我給你道歉。”
打電話?
不,不行。
姜茂急得額角冒汗。
突然想起身旁的陳紅軍,他彷彿找到了溺水的浮木:“陳隊長,我出來一趟不容易,哪裏想到我妹子跟三嬸的關係那麼僵,非得拿什麼證明她纔信啊?你幫我勸勸她吧。”
陳紅軍睨了他一眼,他能勸啥?
這滑頭小子早前可沒說紅星鎮那未婚夫是親姐夫!
照他說,姜丫頭這婚逃得好。
薑糖低頭,嘴角勾起一個嘲弄的弧度。
到這個地步了,還不忘給人上眼藥。
說她跟父母親情淡薄,沒心沒肺,指望讓這些人來指責她嗎?
可一個花季正盛的年輕姑娘對待不顧自己意願強迫自己嫁給姐夫的父母該是什麼態度,不該怨嗎?
若她表現得沒有一點芥蒂,那纔不符合人性。
“堂哥你是在心虛嗎?”
“薑糖你他孃的胡說八道什麼?”
姜茂許是被逼急了,又看薑糖躲在一羣大老爺們身後跟他唱反調,也不知打哪來的力氣。
竟一把推開了擋在薑糖身前的欒信,揮起巴掌就要往薑糖臉上招呼。
薑糖眼睛微眯了一下,下意識擡起手便要擋上去。
卻不想,身體突然往後一仰,另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她前面。
薑糖緩緩擡頭,看見熟悉的圓圓的後腦勺,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
姜茂則被狠狠踢了一腳摔倒在地上,本來就災難的臉直接跟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下一秒,他聞到了嘴裏的鐵鏽味兒。
“沒受傷吧?”符橫雲回頭,眼神緊張。
“沒事,於工他們護着我呢。”
薑糖笑着搖頭,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
符橫雲放下心,這才轉身往前走了兩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姜茂:“你想對我媳婦兒做什麼?”
姜茂被嚇到了。
顧不得口腔被磕出血,甚至不敢將血水吐出去,默默忍着噁心嚥了下去。
他對危險一向敏感,他從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察覺到了冷意。
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識時務地解釋道:“妹婿,我是薑糖的二堂哥,你既然跟薑糖結婚了,是不是該去見見岳父丈母孃啊。這樣吧,我知道你們夫妻都很忙,要不今天先讓薑糖請假回去見見三嬸,你隨後跟着過去……”
說完,他看向薑糖:“這樣總行吧?”
只要薑糖先回去,他就能找王明華要剩下的錢,至於別的事就跟他沒關係了。
“不行。”
老公回來,薑糖頓時有了安全感,立刻否決他的話。
姜茂瞳孔放大,氣得拿鼻孔瞪她。
他不知道薑糖怎麼變得這麼難搞,他想破口大罵,但直覺眼前這個氣勢驚人的男人非常不好惹。
“你真的一點不顧念母女親情?”
“你說的母女親情是這樣的?”
“還是這樣的?”
符橫雲不慌不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抽出三張黑白照片。
最近一張是五天前拍攝。
照片裏,李鍾秀攙扶着大肚子的兒媳婦,對着鏡頭的方向笑得特別開懷。
這下不止姜茂震驚,圍觀的其他人也覺得稀罕,有人忍不住問:“小符啊,你這個照片咋來的?”
要知道如今照個相不便宜呢。
一張就得好幾塊,這麼小三張啊,差不多是普通工人半個月的工資。
符橫雲笑笑,態度大方:“你們知道的,我和小姜這婚結得匆忙,她見了公婆,我卻沒見過老丈人。這不是她心裏難受嘛,偏偏她又死倔,明明想爹媽想得做夢都在喊,非得死鴨子嘴硬。我也沒轍,就託了朋友幫忙,拍幾張丈母孃和老丈人的生活照,想給她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