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斑馬線旁的樹下，望着車水馬龍的街道，眼底裏滲透出無法言說的悵惘與落寞。
“初瑤走了，我本就已經生無可戀。如果不是我當初走錯路，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初瑤就不會死。”
祁墨非內疚的垂下眼簾，藏在褲袋裏的手握緊那枚小小的玻璃瓶。
那裏面裝着摯愛的人。
“該做的事都已經做了，黑江堂瓦解了，江御也死了，景然也被抓了，我也該去自首了。”
話音落下後，祁墨非反而鬆了口氣。
陽光穿過碧綠的枝葉，在祁墨非俊逸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暈，他笑了笑，只是笑容顯得苦澀。
“我有時候在想，爲什麼當初你讓千璃那麼傷心難過，她還能原諒你，你們還能破鏡重圓，可是爲什麼，我和初瑤卻沒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後來我想通了，我不該怨天尤人的去埋怨老天的不公平，錯在自己，我是咎由自取。”
祁墨非轉過身看向眉心輕擰的祁慕塵。
“慕塵，祝你和千璃餘生幸福快樂，這一次小叔叔是真心的。”
祁墨非說完便走上斑馬線過馬路。
看着祁墨非那道灑脫的背影，祁慕塵莫名覺得心裏有種澀澀的滋味。
他知道，祁墨非是出自真心的祝福他和蘇晚璃，但他這一走，可能就沒有再相見的機會了。
而這一瞬，他也感覺到祁墨非對初瑤的在乎和感情。
他突然也覺得很諷刺，也覺得蘇晚璃當初說的沒錯。
他們祁家的男人是不是都有怪癖？總愛去傷害最愛自己也是自己最愛的那個女人。
總要在這個女人被自己傷得體無完膚，鮮血淋漓後，才幡然醒悟。
可往往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祁慕塵慶幸的是，老天爺給了他彌補和贖罪的機會。
但是祁墨非……
他愛的人已經無法回來了。
祁墨非走過斑馬線，這短短的一段路，他心裏卻生出諸多疼痛。
初瑤，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也能像普通情侶那樣，牽着你壓馬路。
可是你卻用那麼殘忍的方式懲罰了我。
回想起當時初瑤在自己面前倒下的畫面，祁墨非的視線不知不覺渾濁。
他看着路上手牽着手，幸福甜蜜的情侶，想到的是他對初瑤重重冷漠的對待和傷害。
“初瑤……”
祁墨非失神輕念，像是一尊雕塑站在馬路旁，也完全忽視了來往的車輛，腦海中全是那些無法彌補的遺憾。
初瑤，如果能重來一次，再也不要那麼愛我。
你的悲劇，是愛上我開始的。
可我不值得。
祁墨非無聲哽咽，眼眶不知不覺中紅了一圈。
“初瑤，我很快就會去陪你了。”
他笑了笑，也早就已經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面臨什麼判決。
初瑤雖然不是他親手開搶打死的，但卻是他指使的。
再加上這些年來在做的越界買賣，他的罪不會輕判。
F國有死刑。
而死刑也正是他想要的。
“嘟嘟！”
前方突然傳來刺耳的喇叭提示聲。
站在馬路邊上的祁墨非毫無察覺，眼看着車子越來越接近，忽然有一隻溫暖的小小手掌緊緊地拉住他的手。
他低眸看到一雙澄澈圓潤的大眼睛，還來不及細看小孩模樣的時候，祁墨非觀察到有車子急速靠近，他一把抱起這個孩子，安全的退到人行道旁。
祁墨非將孩子放下來，這才發現是個大概一兩歲的小男孩，稚嫩得很。
小傢伙眨着大眼睛看着他，跟着輕啓小嘴，口齒不清的說道，“危險，媽媽說，車車危險。”
祁墨非聽明白這個孩子的意思，是想告訴他車子危險。
看着這張白淨可愛的小臉蛋，祁墨非微微恍神。
“謝謝你，小朋友。”祁墨非道謝，還想跟這個孩子說點什麼的時候，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道女人叫喚的聲音。
“一一。”
祁墨非擡眸看過去，視線裏映入一個手捧着黃玫瑰的年輕女人。
女人蹲着身，背對着他，正在給一個一兩歲模樣的小女孩整理衣服。
“媽媽在叫我了，我要走了。”小男孩稚聲稚氣的說完便蹬着小短腿轉身，朝着那個手捧着黃玫瑰，一手還牽着個小女孩的年輕女人走去。
祁墨非看着這道身影，不由自主的看了好久，看着看着，他越來越覺得這背影有些眼熟。
“初瑤？”
他不確信自己的猜測，正準備過去看個仔細的時候，祁慕塵走到了他身邊，頗爲認真的開口。
“雖然你之前犯下的罪，可能會讓你承受不小的代價，但是你剛纔提供的線索，加上自首的行爲，有極大可能減刑。”
祁慕塵擡起手輕拍祁墨非的肩膀。
“爺爺很希望你能回到祁家，這樣我們一家人才算真正的團聚，但是爺爺年紀大了，不知道還能等多久。”他說着眼神嚴肅幾分，“所以你千萬別爲了想跟初瑤贖罪，就亂來。”
“初瑤，我好像看到初瑤了。”祁墨非望着那個瘦小女人離開的方向失神道。
祁慕塵順着視線看過去，“你看到初瑤了？”
“初瑤，初瑤……”
祁墨非眼裏閃爍起光芒，隨即邁開腳步往前跑去。
但追了一段路後，一無所獲。
好像剛纔看到的只是一場幻影。
祁慕塵追上祁墨非，看了眼四周，也並沒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但是他想到了不久之前蘇晚璃說的話。
初瑤，難道初瑤真的沒死？
祁慕塵的心裏也冒出這樣的疑惑，見祁墨非滿目落寞，他沉吟了幾秒。
“或許，初瑤真的沒死，你和千璃都沒有看錯。”
祁墨非聞言猛地擡眸，“慕塵，你說什麼？”
“早上我和阿璃從IBCI分局回來的路上，阿璃也說看到一個和初瑤長得很像的女人，我和她下車找了一圈，但都沒有找到，阿璃覺得可能是自己的錯覺，但現在你也看到了，這不會是巧合。”
祁慕塵的神色愈加凝重。
“初瑤會不會還有可能真的還活着？當初給初瑤動手術的那個醫生，你還記不記得他，那個醫生會不會有什麼可疑？”
祁墨非頓時想到當時的主治醫生，“不可能，那是我的私人醫生，他不可能會跟我撒謊。”
他否定，但很快又想到了什麼，“沒錯，那個是我的私人醫生，跟了我很多年，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