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三人對坐無言,過了半晌,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開始埋頭苦喫,彷彿這樣就不用去回想各自在感情方面受到的挫折。

    紀瑤其實不太知道自己兩個哥哥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但是,她最後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女孩子都是要靠追的,二哥你怎麼對待人家,人家也會怎麼對待你,你明白麼?我覺得你有機會的,加油吧。”

    紀時謙冷着臉,對自己這個不怎麼靠譜的妹妹的說法半信半疑。

    但是,他確實還是不想放棄的。

    如果說之前霍琛的存在讓他有了退讓的想法的話,現在,霍琛的離開就讓他再一次看到了希望。

    既然霍琛總歸是要走的,那麼,他來代替他的位置,有什麼不可以?

    紀時謙這樣想着,到了這樣的程度,他也終於明白了,薄安安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她想要尊重,想要對等的感情,想要和他光明正大的在天空下相愛而不是做一個偷偷摸摸的情婦,她想要,得到他的愛情,而不是他的一切給予。

    可是他錯過了。

    當他真正意識到自己愛上了一個女人,愛上了薄安安的時候,他已經錯過了她給予自己的愛。

    天色陰沉起來,逐漸有小雨淅淅瀝瀝的落下來。

    南山公墓的青草其實差不多都已經帶着枯黃的顏色了,只待最後的這場雨過,差不多就要徹底枯死過去。

    只有松柏還帶着絲毫沒有受天氣影響的綠蔭矗立在各個角落,綠沉沉的樹冠在雨霧中傲然獨立,不見半分屈服。

    可是,終歸是要屈服的,終歸是要死的,不是麼?

    那曾經是她這輩子最難忘的事情,她的未婚夫,怎麼可能會愛上別的女人呢?

    她做到了,那個女人,得到了她應得的代價。

    可是她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功成名就的紀太太就真正幸福了。

    他們有了三個孩子,可那又怎麼樣呢?他寧願滿世界的流浪,也不願再回家。

    他不愛她,即使她是贏家。

    所以,就讓彼此都痛苦吧,你愛的女人終於還是比我先走一步,多好啊。

    過去了這麼久,也該放下了。

    看着墓碑上的女人依舊笑顏如花的模樣,紀母丟下了手中的鳶尾花,轉身離去。

    薄安安的事業差不多也已經到達了一個不高不下的瓶頸期。

    林素成天抱着一堆劇本發愁,要麼嫌錢給的太多容易壞了薄安安的名聲,畢竟現在見天兒都在喊抵制天價片酬,她也不會再讓薄安安接那種撈一筆就走的劇了。

    雖說之前接了一個凌雲志,可是那邊的投資方爲了捧蘇怡兒,竟然很是用了些心思,最後的成品不僅不粗製濫造,反到讓人驚喜,薄安安在那部劇裏的形象也很是吸了一波粉。

    再加上另一個驚喜,薄安安頓時一躍而上,幾乎算得上是一線女演員裏排的上號的角色了。而且看她現在的勢頭,未來再拿個國際影后,未來簡直一片光明。

    那個驚喜就是,關於薄安安之前熱心慈善的回報。

    因爲薄安安之前長達五六年的捐款,各個公益賬號在微博上的發聲竟然只是第一波,等到陸貞被執行死刑以後,薄安安被有些再次跳腳的黑子們噴心狠手辣等等等等以後,紅十字會的宣傳片就邀請了薄安安來拍攝,薄安安這三個字更是變成了年度公益大使的代表,有不少官方組織和媒體都提出了表揚。

    這件事更是讓薄安安得到了更多聲音的承認和鼓勵,但隨之而來的苦惱也不少。

    越來越多的人際關係需要維護,林素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雖說她也不是沒見過世面,可薄安安現在這個風頭,實在是讓她也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與名氣並不對等的是薄安安同意接新工作的頻率,電影只接了一部,還是根本沒有準備好,開機日期一推再推的。

    電視劇挑了又挑,還並沒有選定。綜藝更是一個都沒有接,就連林素也有些不理解薄安安現在究竟是想做什麼。

    說實話,她能夠理解薄安安大仇得報後想要休息一段時間的心情,但這段時間,也未免太久了。

    一直到新芽又冒出了尖,玉蘭花又含苞欲放的時候,薄安安都只是活在自己圈定的世界裏,每天固定的時間起牀晨跑,固定的時間去醫院,坐在薄錦辰寬敞明亮的病房裏看書畫畫,好像外界的喧囂全都和她沒了關係。

    外界的新聞早就被新的八卦新的故事所代替,人們的視線已經從薄安安身上挪開了。

    唯一能證明薄安安還是個明星演員的大概也只剩下,她每一次隨便發些什麼內容的微博下面大量的秒贊秒評了。

    林素看着陽光裏薄安安的側臉,忍不住嘆了口氣,又接過了一旁李盈遞過來的奶茶:“動作還挺快的。”

    李盈笑了笑,提着網袋進洗手間洗水果了。

    到了現在,有些東西薄安安再也不用去擔心了,雖然薄安安並沒有搭理薄啓明,可他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在給薄安安造勢,讓外界認知到了,以後的薄家會是薄安安的,她再也不是什麼好欺負的被包養的女明星,而是薄家的繼承人這一事實。

    所以,再三確認了李盈的確沒有在娛樂圈發展的意向,只想過幾年開個什麼小店,過採菊東籬下采菊東籬下的生活,薄安安就還是把她留在了身邊。

    以她現在的能力,庇佑一個李盈還不是什麼大問題。

    倒是也很輕鬆,錢也有了名也有了,再耽誤些日子,其實也沒什麼吧?林素把奶茶遞到了薄安安手裏,忽然笑了起來。

    另一邊,陳凡坐在紀時謙的辦公桌上,晃着小腿和紀時謙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要我說啊,女人就是得追的,你上就是了,天天看她一眼看她一眼的,你自己覺得自己情深深雨濛濛,人家指不定會把你當跟蹤狂呢。”陳凡重重地嘆了口氣。

    愛情的苦果啊,紀時謙總算是嚐到了,可他怎麼就是高興不起來呢。

    “瑞普科技的B輪融資失敗了,上市擱淺。”紀時謙忽然冷冷的出聲,“你把你這幾天砸到那個網紅身上的錢給我,投在A股上下個星期就有二百萬,不,最近形勢好,起碼能賺二百五十萬,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二百五十,萬,紀時謙你罵我!”陳習頓時跳了腳,“虧我還在想要怎麼幫你想辦法!!!”

    “你想的辦法是什麼,砸一排鉑金包過去?”紀時謙頭也不擡,“起來,你壓到我的文件了。”

    “屁,我這次的主意簡直妙到沒邊兒!”

    “嗯,妙不可言。”紀時謙的話再一次噎住了陳習。

    他們兩個的友情,契合就契合在紀時謙總是能以各種角度把永遠思路清奇跳脫的陳習變成一隻死青蛙,跳不起來的那種。

    不過,紀時謙還是擡起頭來,想要聽陳習說完。

    他只希望陳習不會真的讓他送一排十二個鉑金包到薄安安面前去。

    “你養貓吧,養熟了就送給她。”陳習從辦公桌上跳了下來,把自己尊貴的屁股剛剛壓過的那疊文件丟到了紀時謙面前,“小奶貓,養兩個禮拜,讓它記住你的氣味,然後就送給薄安安。最好的革命都是要從敵人內部開始的,你送只貓給她,讓它打入敵人內部。”

    紀時謙用眼神示意陳習說地正經一點,不要瞎扯,陳習連忙轉了口風。

    “我的意思是,毛茸茸的東西女孩兒都喜歡啊,薄安安肯定也喜歡,找只脾氣好一點可愛一點的小貓送過去,英短,藍白就可以,腦袋大脖子粗。”

    眼見着陳習又要說到沒邊兒去,紀時謙直接開口打斷了她:“我送只貓給她,她就會收麼?”

    “那可不一定,女人都是念舊情的,你們倆之間的感情有多波折有多齊心裂肺,她就有多忘不了你。你送只貓給她,她就算念在那隻貓可愛的份上也會收,然後你就藉口要看貓,想知道它怎麼樣,和她聊天。”

    紀時謙低着頭看文件,沒有再回話,但似乎是聽進去了。

    陳習看他的樣子,當即撥了個電話出去:“阿黃,給我挑只貓,小奶貓就成,要藍白,品相好一點,越溫和越可愛越好。”

    電話那頭的人好像說了什麼話,陳習頓時曖昧而隱晦的笑了兩聲:“這次可不是我要,你挑就是了,挑好了送到我家來。”

    紀時謙仍然沒有說話,只是回憶着,以前的薄安安是否對這樣的小動物表現出過喜歡一類的情緒。

    好像是有的,紀時謙的眼神有些渙散起來。

    他還記得,薄安安有說過,想要養一隻貓,但被他拒絕了。

    那時候,薄安安要出去拍戲,他回別墅的時間也沒多少,總覺得別墅裏有那樣一隻生物是多餘而沒有必要的。

    因爲,他們沒有辦法好好照顧他,沒有充足的時間陪他?

    大概只是因爲,反正也沒有時間養熟,還不如不養,這樣的心理,所以拒絕了的吧?

    紀時謙垂下了眸子,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否還能夠,有那樣的機會,和她一起,養一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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