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正是當時陪着月戎王一起到陣前相談的鬍子大漢。?
“怎麼,格列,本王定下的計策,你有什麼異議嗎?”
格列撓了撓頭,“不知道,反正屬下就是覺得,那女人太漂亮了,漂亮的不像正常人,說不定,是個妖物。”
“哈哈哈”月戎王仰頭大笑,“你怎麼看漂亮女人都是妖物?就算是個妖物,難道本王就降不了妖嗎?”
格列見月戎王如此自信,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嘟嘟囔囔地退到一邊。
“你嘴裏嘀咕什麼呢?對本王不滿意嗎?”
“不是不是,屬下……屬下要去練兵了。”
格列行了個禮,大步往帳外走去。
這大王,什麼時候降服過妖物?
幾年前俘虜的那個南昭女人,也漂亮得不像人,大王不是照樣降服不了,乖乖送人家回了南昭。
如今來了大齊女人,比南昭那個還漂亮,懷着孩子都住進了大帳,真是見了鬼了!
格列一邊搖頭,一邊直往兵營衝,沒多久,竟然被一陣音樂聲吸引住了。
不知是什麼聲音,他不通音律,只覺得好聽,又覺得那樂器,似乎有些耳熟。
循着聲音找過去,竟然就是那大齊女人的營帳。
不一會兒,竟然又是一種沒有聽過的聲音,也從營帳裏響了起來。
只是剛纔的聲音高一些,如今的聲音低一些。
他是個粗人,向來看不上那些彈琴奏樂的。這些靡靡之音,對月戎毫無用處,不如習武練兵來的可靠。
可如今,他竟然立在人家門口,半步也挪動不得。
彷彿是魔音繞耳,捆住了他的雙腳,就連思緒也被勾走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樂聲停了,才發現月戎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大王!”他慌忙轉身行禮。
月戎王點了點頭,明顯還沉浸在餘韻之中。
過了半晌,方纔說道:“走吧,隨本王去見見這位皇后殿下,看看是誰吹奏出了這樣美妙的曲子,是不是你所說的妖物。”
自然是妖物,方纔自己不就被迷了心神……
格列心中這樣想,嘴上卻不敢這麼說,只能跟在月戎王身後走到了營帳門口。
門口立了兩個月戎侍女,見王走來,便行禮道:“參見大王。”
“去通報一聲。”
“是。”
“大王是想問那女人討了樂伎過來嗎?”格列問道。
“你怎麼知道,她帶了樂伎過來?”
“這種達官貴人,自己哪能做什麼事,自然是樂伎。不過這大齊女人,到敵方陣營,竟然還帶着樂伎,看來大齊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地方。”
月戎王沒有接話,倒也沒有阻止格列。
格列見狀,便繼續說道:“大王,月戎不需要這樣的女人,大王可千萬不要……”
“不要沉溺於女色?”月戎挑了挑眉。
格列不敢再說,只是牙關緊閉,低着頭,臉上怒色未消。
月戎王笑了笑,卻並未反駁。
片刻間,方纔去通報的侍女已經出來了,掀着簾子道:“大王請進。”
格列跟着月戎王走了進去。
大帳之中,柳念雪雖立在上位,卻已經起身恭候。梅香立在她身後,見月戎王進來,便對着他福身行禮。
裴嶼原坐在柳念雪下首,此刻也起身對月戎王抱了抱拳。
那麼瘦,在草原上,恐怕活不過三天。格列心中不屑,便不由得白了一眼。
柳念雪是看在眼裏的,卻只是微微一笑,並未放在心上。
她伸手請月戎王在裴嶼對面坐下,那雙柔弱無骨的手,在格列看來竟如同白骨精的枯骨一般。
“大王今日前來,不知何事?是否此前我們商議的計策還有哪裏不妥?”
她來月戎王的營帳已經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中所爲之事,無非便是討價還價,各取所需。
好不容易達成的一致,她可不希望再出岔子。
月戎王笑了笑,“皇后實在客氣,本王說過了,皇后對本王,可以直呼其名,叫本王雷霆就是了。”
“大王客氣,本宮卻不能逾矩。”
月戎王笑了笑,他叫雷霆,是在雷霆之日降生的,草原信奉雷神,因爲雷神同時帶來了水與火,而伴隨雷霆而生的他,註定會成爲草原的領路人。
“皇后不願叫,便不叫吧。昨日既然已經與皇后商議妥當,自然再沒有變更的道理。本王今日過來,不過是在外聽到了極好的樂聲,特來此尋訪罷了。”
“大王謬讚了,不過是本宮與王爺閒來無事罷了。”
“方纔的樂聲,是皇后與王爺的傑作?”雷霆故作驚訝,他自然不會與格列想的一樣。
柳念雪禮貌一笑,“讓大王笑話了。”
雷霆忙擺手道:“娘娘的笛聲極好,本王心嚮往之。”
柳念雪看了裴嶼一眼,笑道:“大王,那笛聲,乃是王爺所奏。”
雷霆一愣,忙對裴嶼抱拳道:“本王耳拙,還請王爺見諒。”
“不過都是樂聲,哪裏能聽得出是誰所奏,大王又何須道歉。”
雷霆遲疑了片刻,對裴嶼說道:“不知王爺,可否應本王一所求。”
“大王請講。”兩國正在合作之際,若非蓄意刁難,裴嶼自然不會拒絕。
“能否請王爺,教本王吹笛。”
雷霆見裴嶼神情疑惑,不由得嘆了口氣,“王爺的笛聲,情意悱惻,本王……”
說話之間,又覺不妥,但似乎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裴嶼不由得與柳念雪對視了一眼,柳念雪自然明白裴嶼的意思,便笑道:“不知大王怎會有此雅興?”
雷霆尷尬一笑,“說的也是,本王何必要有此雅興……”
倒不是裴嶼不肯相授,只是這樂器又真是三天兩日可以學會的,尋常人三年五載都只敢說入門。
若真留下來教雷霆,豈不是至少要把裴嶼留在月戎三年五載。
可雷霆的神情,卻讓柳念雪有些在意。
她望了裴嶼一眼,只見裴嶼對雷霆說道:“大王可有中意的曲子,若只學一兩首曲子,兩三個月便也足夠了。”
雷霆的眼中瞬間閃出了光芒,“有的有的,營中的樂師有曲譜,我這就命人給王爺送來!”
這草原漢子,瞬間彷彿成了個孩子,完全不是半個月間,與他們針鋒相對的那個草原之王。
他高興都站了起來,一邊往外大步流星,一邊說道:“格列,去設宴,晚上本王要款待兩位從大齊來的客人。哈哈哈”
雷霆笑得十分爽朗,卻見格列偷偷回過頭,忿忿地看了一眼柳念雪。
柳念雪一頭霧水,待兩人走出去,才問裴嶼:“他們,是怎麼了?”
“莫不是,與那女子有關?”
柳念雪想了想,“或許……你可有把握,兩三個月,能教成他?”
“只死記硬背指法,兩三個月哪有不成的道理。”
“說的也是……我只是擔心……”
“不必擔心,我們賣他一個好,皇兄在前方就多一分安全。”
柳念雪點了點頭,“只是辛苦你了。”
裴嶼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與此同時,趙旻已經帶着兩萬精兵,輕車簡行,一路從西南趕到了銀嶺。
若從渡頭直接渡江,未免太過顯眼,所以趙旻又將這兩萬精兵一分爲二。
一路從月戎借道,沿着銀嶺一路往南;另一路照樣從渡頭渡江。
雖分了一半,卻也不少,若白天浩浩蕩蕩行軍,必定打草驚蛇。
所以趙旻又將這一萬人,分爲了十隻小隊,分別由自己的親信統領,分批進入南昭境內。
且不走官道,全部只走鄉野叢林。
如此複雜行軍,雖是輕車簡行,也不免耗費時間。
不過索性,最多再有五日,必能到達裴峯駐軍之地。
這一日,趙旻與手下的一員福將,正裝扮成一對農民夫婦,進城探聽消息。
兩人路過一個小攤,卻偶然聽到一個大叔說道:“你聽說了嗎?永城那裏打的正厲害呢。”
兩人對視了一眼,隨手拿起攤子上的商品,看了看。
只聽另一位大叔回答:“當然聽說了,這永城離咱們這兒那麼近,不會打過來吧?”
“怎麼可能”大叔自信道:“大齊的皇帝都被俘了,聽說馬上就要打完了。”
“喲那好啊,只盼着別打仗,我兒子就能回來了。”
“誰說不是呢,這不打仗,咱們連糧都能少納許多。”
兩人聽得仔細,卻聽小攤主嫌棄道:“你們買不買?不買別瞎摸!”
副將連忙陪着不是,拉着趙旻就往一旁去了。
待到出了城,副將才敢問趙旻:“將軍,怎麼辦啊?”
趙旻咬了咬牙,“你帶上一百人,日夜兼程,務必立刻打聽到陛下的下落。再讓通訊官通知各營,務必加快速度,全力營救陛下。”
“是!”
趙旻嘆了口氣,天空陰晴不定,只願不要辜負柳念雪對自己的信任。
而此時的南昭大營之中,一個營帳的簾子被掀了起來,一聲輕笑從門口傳來,帶着勝利,又帶着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