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語看着那個傭人,傭人許是覺察到他們的目光,朝着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傭人臉上也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了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在看到沈思語的時候分明有一絲的錯愕,隨後就恢復之前的一潭死水。
陸寒塵沒有錯過傭人眼底的錯愕,他幾個大步上前,攔住了傭人的腳步。
“請你讓讓。”
傭人開口,聲音沙啞的好像被刀割過嗓子一般,沙啞的嗓音聽不出眼前的傭人是男是女,陸寒塵目光如利刃,直直掃在眼前傭人身上。
“這位先生,請你讓讓。”傭人再次開口,這一次目光終於落到了陸寒塵臉上。
陸寒塵薄脣輕啓,直接開門見山:“你是誰。”
傭人只是沉沉的看着他,轉身朝着另一旁走去,打算繞過陸寒塵。
沈思語急忙也上前一步攔住了他,“你爲什麼只剪黃玫瑰。”
傭人平靜的看着沈思語,只是輕輕搖頭,然後就要離開。
“喂。”
沈思語知道自己這樣很沒有禮貌,可眼前的人,勾起了她的興趣。
“思語,你之前來過這兒嗎?”
沈思語搖頭,她從小就不知道溫西元的存在,自然也不知道雅鹿山莊的存在,又怎麼可能來過這兒。
陸寒塵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個傭人,“這個傭人看你的眼神,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沈思語點頭,“是很奇怪,可我不記得自己見過他。”
“你的記憶還沒恢復,你之前連我都不記得,或許不記得這個人也是正常。”
沈思語囧,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忘記他的啊!
好在,陸寒塵並未繼續這個話題,他也不是故意要刺激沈思語,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傭人走路緩慢,腿腳顯然是有問題的,他走幾步,就停幾步,不管動作如何緩慢,卻是一直小心翼翼護着手裏的黃玫瑰。
傭人走出一段路後,忍不住轉身回頭看了眼。
沈思語和陸寒塵站在一起,她長大了,愈發的像極了沈珺語,當初是他懦弱,這麼多年,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贖罪。
傭人輕輕搖頭,眼底有淚水流出,很快就浸在包裹着的頭巾內。
陸寒塵握住沈思語的手,帶着她不緊不慢的跟着傭人。傭人也知曉兩人跟着他,可他還是要去做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曾斷過一天的工作。
傭人拿着黃玫瑰,一直走到山莊的最後面,然後出了後面的小門。
陸寒塵牽着沈思語的手,依舊不緊不慢的跟着。
傭人拿着黃玫瑰,順着小路一直到達莊園後的小山上,才慢慢停下腳步,那兒有個不大不小的土包,上面種滿了薰衣草,周圍全是黃玫瑰,包圍着那一片紫色的薰衣草。
只是外面小山,比不得雅鹿山莊內的人工花園,自然氣候和大棚內,還是差出了許多。
薰衣草和黃玫瑰都沒盛開,但是長勢極好。
傭人把那些黃玫瑰小心翼翼的放在土包周圍,然後蹲下身子開始清理爲數不多的雜草。
這兒他幾乎每天都來,雜草很少幾乎沒有,可他不做點什麼,就覺得對不起埋在心底的那個人。
清理完雜草後,傭人把黃玫瑰一朵一朵的插在周圍,很快,傭人懷裏的黃玫瑰都插完了。
陸寒塵帶着沈思語站在不遠處,看着這個奇怪的傭人做的一些奇怪的舉動,這些舉動,更像是在舉行某種儀式。
陸寒塵牽着沈思語上前,垂眸看着眼前的傭人,“這裏面,是你的愛人嗎?”
陸寒塵嗓音低沉清冽,語速不疾不徐,他目光深邃,盯着眼前傭人的時候,彷彿要看進對方心裏。
傭人不敢和陸寒塵直視,卻又忍不住看向沈思語。
他把手中最後一朵黃玫瑰遞到沈思語跟前,沙啞的嗓子開口:“送給你。”
沈思語之前在M國的時候在花店打過工,自然知曉黃玫瑰的花語是什麼。
她輕輕搖頭,拒絕了,“對不起,我不能要。”
她和他非親非故,不管出於黃玫瑰的哪一種花語,她是不適合借這份禮物的。
“送給你。”傭人堅持,依舊是沙啞到極點的聲音。
“除非你給我一個理由。”
沈思語想了想,在整個雅鹿山莊內,這個傭人給她的印象比較深刻。
“你母親……她很喜歡黃玫瑰。”
傭人艱難的開口,眼睛不敢看沈思語太久,“我受過你母親的恩惠。”
陸寒塵勾了勾脣,“所以,你是在祭奠她母親。”
陸寒塵說的,是肯定句。
傭人不說話,低垂下了腦袋,算是默認了。
沈思語看向那個小小的土包,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溫西元知道你這樣做嗎?”
“他不知道。”
傭人聲音沙啞難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臉上只露出一雙眼睛,他緩緩拿下頭上的頭巾,露出一張面目全非的臉。
“燒傷,差點就活不下來了。”
沈思語驚的不自覺的掐進了陸寒塵的掌心,“你……很痛吧!”
傭人搖頭,“還好。”
還好,都過去了,比起能活下來,這點傷痛又能算的了什麼。
沈思語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心裏沒有來由的很難過。
“你的傷,是在溫家受的吧!”
傭人搖頭。
“你認識沈珺語。”
傭人的拳頭握緊,然後緩緩鬆開,慢慢點頭。
“沈珺語在大火中救了你?”
搖頭,“不是。”
“那你受的恩惠,是如何來的。”
面對陸寒塵冷冷清清的質問,傭人眼底的掙扎愈發濃烈,他已經太久沒有和人這麼說過話了,也已經太久沒有被人這麼看穿心思了。
陸寒塵只是簡單的眼神動作和話語,就把他猜到了。
這種感覺,讓他很無助也很恐慌。
沈思語是沈珺語的女兒,他第一眼就確定了,但,陸寒塵是他沒有想好要敞開心扉的人。
“這些黃玫瑰,你是在內疚吧!”
傭人搖頭,“你們走吧!事情沒那麼簡單的,老爺他……不會讓自己倒下的。”
“你先告訴我,這裏面,是不是你在祭奠沈珺語。”
陸寒塵一字一句的逼問,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的攫住眼前的傭人,那張臉滿是傷痕,那雙眼睛滿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