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慧明接過信看了看，笑道，“李自成要在襄陽過年嗎？”
傳令兵道，“羅汝才手下譁變了，李闖正忙着鎮壓呢，說不定真要過年了纔會走。”
劉慧明果然看到馬萬年在信中說了此事，原來馬祥麟派出間諜到處散播謠言，羅汝才和賀一龍部果然蠢蠢欲動，李自成這一段時間到處滅火，忙得不亦樂乎。不過李自成防範得也很嚴密，馬祥麟試探了幾次都沒找到機會，只得保持對峙狀態。
馬萬年又問了夷陵的情況，信中對劉慧明充滿了感激和思念，“兄去以後，弟無日不思，望兄早日平復騷亂，早歸襄陽，弟必出城三十里以迎。”
劉慧明笑了笑，心想這古人表達感情的方式真直白啊，搞得像搞基似的。
給馬萬年寫了回信，說了夷陵的情況，讓他放心，一切都在控制之中，他的小情人平安得很，等事一了結就會回襄陽助他平賊。
經過這幾天加班加點的生產，劉慧明手裏終於積累了一點兒彈藥，孫立業也調配好了用量，劉慧明派出部分人手過去培訓炮兵，他的目標是要在襄陽城下讓李自成喝一壺再走。
劉慧明讓信使隨運送彈藥的車隊一起回襄陽，又讓雲裳給馬萬年帶了一些年貨一起送去。
劉慧明剛寫完回信，秦永成又傳來了消息，他在信中說自己跟隨文安之到了施州，因爲有上月的大勝做依靠，施州各土司對白桿兵敬若天神，紛紛歸附朝廷，加之文安之連打帶削，估計再有一月就可班師回夷陵。
事情總算在向好的方面發展，劉慧明也放下心來，已經到了飯點了，謝鳳武一整天都沒露面，不禁好奇地問何歡，“鳳武呢，怎麼還沒回來？”
何歡道，“謝大人在城內巡邏，估計快回來了。”
話沒說完，就聽到謝鳳武的腳步聲傳來，口裏大聲嚷道，“哎呀，大哥今天好威風，城裏人都在傳大哥的仁義呢！”
劉慧明笑道，“你今天跑哪兒去了，怎麼一天都沒見到人？”
謝鳳武摘掉頭盔，一屁股坐在他對面，端起酒盞狠狠地喝了一口，才呵呵笑道，“小弟在城裏巡邏啊，你猜我今天聽到了什麼？”
“聽到什麼了？”劉慧明問道，“關於你的還是我的？”
“當然是關於你的啦。”謝鳳武故作神祕地道，“城裏到處都在傳大哥那天英雄救美的事蹟，說方家小姐已經喜歡上你了，還說你二人當時就海誓山盟了，哈哈！”
劉慧明心中淡淡一笑，面上卻故作喫驚地道，“這些人傳得也太快了吧，方小姐以後可是要嫁入襄王府的，這些人這麼編排他會毀了她的婚事的。”
何歡插話道，“出了昨天的事情她還怎麼嫁入王府，想都不要想了！”
劉慧明繼續裝傻充愣，道，“不會吧，就被人摸了幾下而已，又沒幹別的！”
何歡做出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來，道，“大人，都被人碰了身子，這還不算什麼嗎？”
謝鳳武也在一邊起鬨，“大哥，男女大防，授受不親，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啊，這都不行啊？”劉慧明喫喫地道，“這個世界對女人也太不公平了吧，被侵犯了又不是她的錯，怎麼要女子去承擔責任？”
何歡和謝鳳武同時搖頭，對劉慧明有這樣的想法失望不已。
何歡道，“大人此言差矣，男女授受不親實乃女子貞潔之基，不論是何緣由，女子被人觸碰了身子就是失了貞潔，失了貞潔的女子已是行屍走肉，活着已無任何意義，不說嫁入王府，就是普通男子都不可能讓她進門。”
劉慧明聽得目瞪口呆，心中突然有點後悔不該讓人散佈她的謠言了，他沒想到古時候女人的貞潔居然變態到了這樣的地步，自己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何歡道，“除非出家，否則再無活路。”
“太可憐了”，劉慧明道，“殺人的禮教啊！”
何歡和謝鳳武對劉慧明的反應十分不解，謝鳳武疑惑地道，“大哥，難道有問題嗎？”
劉慧明道，“當然有問題了，還是大問題，這個社會太黑暗了，對女子太不公平了！不行，我得想個法子救救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個花季女子就這麼香消玉殞。”
謝鳳武突然笑道，“不如大哥把她娶了吧！”
何歡連連搖頭，“不行，不行！大人是要做大事的人，名聲要緊，怎能讓這種女子進門，學生請大人三思。”
劉慧明看了看何歡一眼，突然想到一個辦法，認真地道，“仙甫，你熟讀史書，你給我說說，這禮教自古就是如此嗎？”
何歡想了想，沉吟道，“也不盡然，秦漢以前的女子就不怎麼講究。孟聖就有‘王如好色，與百姓同之’之語，《論語》中也無一處言及男女大防。《孟子?6?1離婁上》有載：
淳于髡曰：男女授受不親，禮歟？
孟子曰：禮也。
曰：嫂溺則授之以手乎？
曰：嫂溺不授，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授之以手，權也。”
何歡見劉慧明聽不太明白，就解釋了一遍。
劉慧明記得唐朝以前民風還是很開放的，想必春秋戰國時期就更野了吧，笑道道，“看來孟聖人是個明白人嘛，這樣不是很好嗎？怎麼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
何歡道，“聖人當然是個明白人了。”
劉慧明故意引導道，“我雖然讀書不多，但基本的常識也是有的，我記得漢唐的女子改嫁也是很平常的事，怎麼到了明朝就成了這個樣子了呢？”
這種學術問題謝鳳武就插不上嘴了，只得悶頭喫菜。
何歡也喝了一口酒，道，“自從董仲舒提出三綱五常，《禮記》問世以後，對女子的言行就逐漸規範起來了，如《禮記?6?1曲禮》就有規定：‘男女不雜坐，不同椸，不同巾櫛，不親授。叔嫂不通問，諸母不漱裳，外言不入於棞，內言不出於棞。女子許嫁，纓非有大故不入其門。姑姊妹女子已嫁而反，兄弟弗與同席而坐，弗與同器而食。’”
劉慧明聽得雲裏霧裏，何歡只好又解釋了一遍。
劉慧明哦了一聲，示意他繼續。
何歡吃了口菜，接着說，“後來歷代又有著作專門論及女子德行，比如《晉書?6?1列女傳》雲：‘夫繁霜降節，彰勁心於後凋；橫流在辰，表貞期於上德’，把女子的貞潔作爲‘上德’。
《北史?6?1列女傳》序也說：‘蓋女人之德雖在溫柔，立節垂名鹹資於貞烈’。唐朝把《女論語》作爲女誡，第一章就有‘女子立身之法，惟務清、貞，清則身潔，貞則身榮’之語。
宋司馬君實的《涑水家儀》規定：凡爲宮室，必辨內外，深宮固門。內外不共井，不共浴室，不共廁。男治外事，女治內事。男子晝無故，不外私室，婦人無故，不窺中門。男子夜行以燭，婦人有故出中門，必擁蔽其面。男僕非有繕修，及有大故，不入中門，入中門，婦人必避之，不可避，亦必以袖遮其面。鈴下蒼頭但主通內外言，傳致內外之物。
《鄭氏規範》對女子的規範足有一百六十八則：子孫有妻子者，不得更置側室，以亂上下之分，違者責之。若年四十無子者，許置一人，不得與公堂坐。家中燕享，男女不得互相勸酬，庶幾有別。若家長舅姑宜饋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