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王承恩道，“光武帝的皇后姓郭，郭家可是當時的大族，還有云臺二十八將、朝中重臣幾乎都是名門望族。”
劉慧明笑道，“劉秀有一句名言‘仕宦當如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後來爲了拉攏士族，連最愛的女人都不管了，還是娶了郭孝通。”
崇禎和王承恩也笑了，崇禎道，“爲了江山社稷，就算娶一個異族女子也是可能的。”
劉慧明言歸正傳，“劉秀雖然中興了漢室，但是士族勢力不僅沒有減弱，反而加強了，最終拖了一百多年，還是爆發了黃巾之亂，那些士卒紛紛割據一方，最後導致漢末大亂。”
不等崇禎說話，劉慧明接着道，“在漢末，反對士族最厲害的是曹操，曹操曾經連發三道求賢令，目的就是爲了分士族的權，可是效果並不大，到了曹丕上位，採納了陳羣提出的九品中正制，徹底向士卒投降，如此，曹魏的江山纔算是坐穩了。”
劉慧明一口氣說了兩百多年的歷史，崇禎明顯跟不上，反映了好一會兒才喃喃地道，“如此說來，也有道理。”
劉慧明插了句題外話，“其實魏蜀吳三國對士族的態度也是不一樣的，曹魏是抗爭了再妥協，最後好歹坐穩了江山。蜀漢是堅決打擊，最終在國家危難之際，以譙周爲代表的蜀漢本地士族爭相做帶路黨，最終顛覆了蜀漢政權。”
崇禎忙問，“何爲帶路黨？”
劉慧明笑着解釋道，“就是敵人打進國門了，那些不僅不保家衛國，反而爭相爲敵人帶路的人。”
“哈哈，愛卿此語貼切！”
劉慧明接着道，“東吳除了孫策以外，其他人對士族是最好的，不過這也導致了東吳朝廷軟弱無力，面對曹魏只有防守能力，毫無進攻能力。”
崇禎回憶了一下東吳的歷次戰爭，發現劉慧明說得很對。
劉慧明道，“不過，東吳士族的好日子在孫皓上臺以後就結束了。其實孫皓不傻，當時東吳的士卒實力已經很強大了，皇帝幾乎成了傀儡，孫皓爲了提振皇權不得不打壓他們啊，只不過他的方法太粗暴了，比商紂王都不如。”
崇禎哈哈大笑，“愛卿今日可是爲好幾個大奸大惡之人翻案了。”
劉慧明笑了笑，糾正道，“陛下誤會了，臣可不想爲這些人翻案，臣只是站在他們的立場，猜想他們內心的想法而已。”
崇禎點頭道，“先生繼續說東吳。”
劉慧明道，“既然孫皓對士族如此殘暴，江東士族又不是泥捏的，怎麼可能沒有反應。因此，吳國就被輕鬆滅掉了，而整個過程江東士族都是帶路
黨，沒有一個人爲東吳小朝廷賣命。”
崇禎哈哈大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啊！”
劉慧明差點兒再次暈倒，心道我在給你上政治課，你居然把他當成了思想品德課了，唉，不講了，不講了。
崇禎道，“天下如此不公，難怪魏晉時期如此混亂。”
劉慧明道，“曹丕代漢、司馬氏代魏、恆溫差一點兒就取代了晉室，最後劉裕取代晉室，而在這些皇室替代過程中，士族始終無動於衷。在他們的心裏，只要能保住他們士族的地位，纔不管皇帝姓劉還是姓曹呢？”
崇禎聽得毛骨悚然，緩緩地道，“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誠哉斯言。”
劉慧明接着道，“不過，中原的士族到了劉裕手裏可倒了大黴，漢末士族的南渡一支在劉裕手裏徹底終結，王公公，是不是？”
王承恩爲難地道，“咱家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後面去查吧。”劉慧明笑道，“五胡亂華有一部分士族南渡了，而另一部分士族卻盤踞在關中隴右一帶，最後在宇文泰的整合下逐漸擡頭，這一支士族更不得了，他們建立西魏、北周、隋朝和唐朝，陛下有沒有發現，這四個朝代的天子都是出自這個圈子裏的？”
崇禎驚奇地道，“朕怎麼從沒發現，這裏還有一股勢力？”
劉慧明道，“這就是所謂的關隴貴族，主要成員就是宇文泰手下的八大柱國和十二將軍，楊忠是大將軍，他的後代建立隋朝。李虎是八大柱國之一，他的後代建立了唐朝，而且從西魏到北周再到隋朝實行的都是取代制，關隴貴族同樣沒有任何表示，痛痛快快地就接受了新東家，因爲大家都是自己人。直到隋煬帝上臺，他做了很多對不起關隴貴族的事情，所以才被李家取代了，而唐高祖李淵和隋煬帝楊廣還是表兄弟關係呢。”
王承恩如夢初醒，“原來如此，咱家一直沒往這邊想。”
劉慧明接着道，“其實隋文帝就在想着怎麼削關隴貴族的權了，他用了一個法子，咱們現在還再用，陛下可知是什麼法子？”
崇禎想了想，道，“是科舉！”
“對！”劉慧明喜道，“就是科舉，科舉制起於隋文帝，正式定位規制是在隋煬帝時期，在唐朝逐漸成熟。但是科舉出身的官員在唐朝並不是主流，他們很多都會拜在關隴貴族門下，聽他們在背後擺佈。直到武則天狠狠地打壓了一次，可是到了唐玄宗時期又死灰復燃了，直到唐朝後期的牛李之爭，以科舉士子爲主力的牛黨取勝，以貴族子弟爲主力的李黨落敗，關壠貴族才逐漸衰弱，徹底覆滅是在唐末朱溫手上。”
王承恩附和道，“這個咱家知道，朱梁的丞相李振把他們都沉到黃河裏去了。”
“對！”劉慧明笑道，“關隴貴族完蛋以後，科舉士子就成了天下最主要的勢力，一直到現在，陛下同意臣的看法嗎？”
崇禎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