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末妖僧 >第434章 連崇禎都無可奈何的人
    黃道周,字幼玄,號石齋,福建漳州府漳浦縣(今福建省東山縣銅陵鎮)人,天啓二年三十八歲時中進士,今年已經五十九歲了。後世給他的評價是晚明著名的學者、書畫家、文學家、民族英雄,但卻沒有提他是一個比魏徵還要正直敢諫的諍臣。

    老黃頭和劉宗周號稱晚明“雙週”,都以學問見長,而且性情耿直,道德高尚,名滿天下。不過,黃道周比劉宗周還要硬氣一些,劉宗周屬於看不慣就掛冠而去,絕不多言之人。他就不同了,面對看不慣的人或事,他直接一封奏疏就送到了御前,不僅罵朝臣還要把皇帝也捎帶上。

    崇禎三年,溫體仁和周延儒勾結指責袁崇煥和內閣大學士錢龍錫結黨,崇禎嚇得不輕,直接把二人扔進了詔獄,打算效仿嘉靖朝夏言和曾銑的舊例一起處死。衆大臣無人敢救,只有黃道周認爲此事不妥,他覺得袁崇煥該死,但錢龍錫是無辜的,二話不說就上疏爲錢龍錫辯難,直言:“今殺累輔,徒有損於國”“爲國體、邊計、士氣、人心留此一段實話。”

    崇禎大怒,將黃道周連貶三級待用。但正因他的仗義執言,大學士錢龍錫等一批受連坐之罪的大臣方得以倖免。

    從此以後,崇禎就開始討厭他了,但他毫不在意,仍然我行我素。

    老黃頭在朝中待久了,厭倦了朝中擠壓、傾軋的黨爭之風,就向皇帝稱病請辭,崇禎二話沒說就準了。

    臨行前,他本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原則上了一道《小人勿用》疏,批評當時的內閣大學士周延儒、溫體仁,並勸誡崇禎“退小人,任賢士”。

    崇禎早就煩透他了,見他主動請辭,本不想爲難他了,但被他這麼一鬧,好心情瞬間就沒有了,老黃頭因此被治了“濫舉逞臆”之罪,削籍爲民了——直接開除出公務員隊伍。

    黃道周被開除黨籍之後,他就寫詩作畫練書法,除此之外還到處講學,名氣也越來越大,大到崇禎不得不重新將他納入公務員系統。

    崇禎九年,黃道周重返朝堂,當時正是溫體仁執政期,老黃頭一看,好傢伙,這老東西還在禍害朝堂,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封彈劾奏疏直指內閣首輔溫體仁。崇禎本以爲他經貶謫數年,銳氣早已消磨殆盡,爲人會變得圓滑一些,卻沒想到他不僅沒改剛直的本性,火力反而更強大了。

    但人家好歹剛回朝,崇禎還是要給他幾分面子的,就沒有責罵他,反而給他升了官,提拔他爲右諭德,掌管司經局,相當於國家圖書館館長。

    但黃道周絲毫不買賬,仍然我行我素。

    不久,崇禎有意讓楊嗣昌等五人入閣,老黃頭忍不住了,直接在經筵大會上向楊嗣昌開炮了,說他私底下和滿清議和、爲了議和迫害盧象升,是個十足的小人。楊嗣昌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二人就在學術討論會上你一言我一語地辯論起來,最後陣仗越老越大,楊嗣昌這一邊不斷有人加入戰團,但黃道周毫不畏懼,舌戰羣儒,“犯顏諫爭,不少退,觀者莫不戰慄”,大有決戰紫禁之巔的味道。

    崇禎此時做了一件傻事,他看見楊嗣昌一方節節敗退,便親自下場爲他開脫,斥責黃道周“一生學問只辦得一張佞口!”

    黃道周激戰正酣,一時忘了“來將通名”的規矩,把崇禎當成了普通辯手對待。他整整衣冠,不甘示弱地道,“忠佞二字,臣不敢不辯。臣在君父之前獨獨敢言爲佞,豈在君父之前讒謅面諛者爲忠乎?”

    崇禎氣得臉色鐵青,啞口無言。

    黃道周一招制敵,覺得還不過癮。今天是一個很好的教育皇帝的機會,他早就想給他上上課了,便厲聲逼問崇禎,“忠佞不分,則邪正混淆,何以治?”

    崇禎再也扛不住他那刀鋒一樣的眼光,只得一拂袖抱頭鼠竄而去。

    黃道周一戰成名,結果就是被連降六級,被貶爲江西按察司照磨,相當於如今的江西省政法委檔案管理室管理員,從八品。

    這一次黃道周算是把崇禎得罪死了,後來的幾年,無數朝臣爲他求情,但崇禎不僅沒有寬恕他,把營救他的人也處理了不少,還責怪他結黨營私,把他貶到更遠的廣西去戍邊了。

    黃道周在廣西待了幾年,學問越來越精深,名聲越來越大,周延儒復出之後爲了掙表現,先是溫言勸諫崇禎,給他減了刑。去年八月,崇禎和周延儒擺龍門陣,說及岳飛之事,嘆道,“安得將如岳飛者而用之”!

    周延儒道,“岳飛自是名將;即黃道周之爲人,傳之史冊,不免曰‘其不用也,天下惜之!’”

    崇禎也要名聲,也不想做黃道周的背景帝,就傳旨把黃道周召回了朝廷,官復原職。

    黃道周回到朝堂之時,正是清軍入關,北京宵禁之時,眼見韃子攻城略地、朝堂烏煙瘴氣,北京臣民如在甕中,老黃頭不禁悲從中來,修煉了大半輩子的一口氣終於泄了。他再也無意仕途,只想告老還鄉,了此殘生。

    崇禎見到他也很唏噓,便同意了他的辭呈。只是那時還處於宵禁期,老黃頭雖然辭了職,卻不能離京,只好在北京住了下來,現在應該正在打包行李,準備離京了。

    說起黃道周的事,崇禎的臉上除了尊敬與厭惡之外,更多的是無可奈何,“唉,朕何嘗不知道周是忠臣也,所以幾次都赦免了他,只是他這脾氣一日不改,朕就一日不可委其重任。”

    劉慧明笑道,“陛下,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黃道周要是改了性子,那他就不是黃道周了。我覺得黃道周這樣的性子最適合做司法工作了。他的脾氣這麼剛硬,咱們就把讓他更黑惡勢力做鬥爭。”

    “黑惡勢力,啊,哈哈哈!”崇禎又聽到了一個新詞,不禁哈哈大笑,“好,就依你所言,朕就任他爲大理寺少卿,看看他是不是真如世人傳言那樣剛正不阿。”

    劉慧明道,“陛下放心,咱們可以和他事先說明,他只負責審理廠衛的案子,其他的事不用他管,就算以後要上書言國事,陛下就當他不存在,不批評,不嘉獎,也不迴應。”

    劉慧明“四不”原則一出,崇禎頓覺三觀碎了一地,正色道,“如此,朕豈不是昏君了?”

    劉慧明不以爲然地道,“陛下難道沒聽說過‘各司其職’這四個字嗎?我最煩大明官員這一點了,把自己的本職工作放一邊不聞不問,比如咱們兵部的官員吧,驛路不通沒人去管;軍刀一碰就一個豁口、火銃一點火就炸膛沒去管;輿圖還是百年前的也沒人去更新;成天把子曰詩云,忠孝仁義掛在嘴邊,動不動就上疏陛下邀直買名,陛下應該狠狠地殺一下這股歪風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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