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前面幾次會議,衆人不僅推舉出了倪元璐這個黨魁爲總理事,劉慧明和張國維也分別擔任理事,劉慧明更是位居倪元璐之下成爲實際上的二把手。
傅山見劉慧明一身休閒裝,笑着打趣道,“閣老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都輕快了許多。”
劉慧明哈哈一笑,“我現在是個孤臣,可沒人願意和我來往,加上昨天我又得罪了咱們黨魁大人,以後就更沒有好果子吃了。”
倪元璐呵呵一笑,道,“不妨事,不妨事。”
衆人面面相覷,上過朝的人把早朝之事講了一遍,新黨員蔣臣不解地問,“不知二位老大人何故如此?”
劉慧明笑着說,“很簡單,就是爲了塑造汝公寬宏大量的形象嘛。”
衆人來齊之後,倪元璐來到前面講話,“各位同志,咱們至公黨成立已經近一個月了,可是咱們的執政挈領還未完全定下來,諸君今天正好都在,咱們就把此事定下來。”
關於同志一詞也是劉慧明借用的,美其名曰志同道合之人,只有至公黨內部成員之間才能互相稱呼。倪元璐把各成員提出的黨綱簡要地複述了一下,就是圍繞那一道算學題展開的,答案五花八門,總結起來無非就是增加耕地、提高產量和降低人口三種途徑。圍繞這三個策略,黨員們引經據典,進行了深入的分析。明朝的士子經過八股文的磨練,邏輯思維能力超強,寫起文章來鞭辟入裏,就算劉慧明這種門外漢都驚歎不已。
衆人發了言,書記官一一記錄在冊,最終彙集成十七條執政綱領,並獲得大家的一致通過。
接下來就是茶話會了,這是劉慧明的舞臺,他走上臺,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同志,我覺得大家提出的策略都很好,關於人和地之間的矛盾問題,大家已經討論得差不多了,如果按照同志們的策略去做,只要認認真真地去做,已經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
衆人臉上洋溢着被認可的幸福,要知道認可他們的可是當朝閣老啊。
劉慧明喝了一口水,繼續道,“解決了喫飯的問題,咱們今天咱們討論一個新的問題,就是假如我們至公黨執政讓所有人都喫飽飯了,之後我們該怎麼執政?”
蔣臣首先發言道,“讓所有人都喫飽飯,幾千年來都沒人能解決,就算咱們能解決,至少也得上百年,現在討論百年以後的事,是不是太早了?”
張國維駁斥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只有目光遠大,才能基業長青。”
劉慧明在黑板上畫了一個三角形,解釋道,“同志們,我今天要給你們分享另一個話題,就是人到底需要什麼?關於這個問題,我準備先從最基本的談起,一個人赤身裸體地來到這個世界上,最迫切的需要是什麼?”
一個新入黨的人發言道,“喫飯、穿衣、睡覺、娶媳婦。”
衆人哈哈大笑,“乾若說的倒是實話。”
一人又接口道,“除了喫穿之外,還是應該讀書明禮。”
那個叫乾若的人大聲辯解道,“德公問的是最迫切的需要是什麼,可不是所有的需要,讀書明禮雖然重要,但那是喫飽穿暖之後才應該考慮的事。”
徐乾若也大搖其頭,“聖人之言,徐某豈敢忘?但聖人之言只能管讀書人,不讀書的凡夫俗子多了,莫非都要餓死?”
那人還要反駁,劉慧明連忙打斷,“聖人之言固然是對的,但世人爲了一頓飯一件衣裳折節受辱也是屢見不鮮的,咱們今天不討論聖人之言,只討論世上存在的現象。我認爲這位徐乾若先生說得對,人首先要活下去纔有明禮守節的可能,而要活下去就要喫飯穿衣住房子娶老婆,大家覺得有問題嗎?”
倪元璐等人已經習慣了劉慧明從細微處着手的習慣了,他見劉慧明不認識這個徐乾若,便介紹道,“德公,倪某爲你介紹一下,這一位徐律時,字乾若,十三年二甲進士,現任戶部主事,乃是新入黨的同志。”
徐律時拱了拱手,“徐乾若見過德公。”
劉慧明還了一禮,隨即在三角形最下面寫上“衣、食”兩個字,道,“這可以說是人最基本的需要了,我們前面討論的其實就是這兩方面的需要,大家覺得對不對?”
衆人紛紛贊同,劉慧明在三角形外面寫上“生理需要”四個字,“這些最基本的需要可以概括爲生理需要,意思就是如果不能滿足這些需要,他們是不可能聽得進去仁義道德的。”
徐乾若連忙附和道,“對!飽暖思淫慾,飢寒起盜心,德公之言深符聖人之道!”
“如果滿足這些了呢?”劉慧明問道,“人們還需要什麼?”
剛纔和徐乾若爭論的人忙道,“讀書明禮!”
馬上又有人反駁道,“才喫飽飯穿上衣服,應該是需要宅子。”
“對!”劉慧明一拍手,接着又問,“爲什麼要宅子呢?”
蔣臣道,“因爲睡在野外會凍死,就算不被凍死,也會被野物叼走,被官府抓走。”
劉慧明畫了一條線,又寫上“住房、健康、財產”幾個字,“這些可以歸結爲安全需要,解決生理需要肯定就需要解決安全問題了,畢竟人不可能長期置於險地。”
“對對,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大人所言有理。”
不等衆人搭話,劉慧明接着又問,“喫穿不愁,有了房子住,又需要什麼?”
禮部主事丁時魁道,“交友、娶妻。”
“讀書!”和徐乾若爭論那人仍然堅持己見,“人不可能不讀書,古來多貧家子弟高中進士者。”
劉慧明在三角形裏又寫上“交友、娶妻”幾個字道,,“這一層次的需要可以歸結爲社交需要,人是社會性的動物,可以不讀書,但是不可能沒有朋友和伴侶。”
一口氣講出三個需要,劉慧明終於有精力來關注一直堅持讀書的那個發言人了,他看了看他,問道,“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丁時魁道,“這是左庶子楊上聰,字伯庵。”
楊上聰拱了拱手,“左庶子楊上聰見過劉閣老,閣老之議雖有理,但世人不讀書楊某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