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末妖僧 >第584章 鄭鄤此案不翻
    劉慧明來到內閣值房,陳演三人正埋頭在案牘之中,渾然不知潼關鉅變。魏藻德見他來了,忙拿出一份奏疏遞給他,道,“勝陶來的正好,快來看看這封奏疏該如何票擬。”

    劉慧明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一個叫王行儉的人上疏爲一個叫鄭鄤的庶吉士鳴冤,請求爲鄭鄤翻案的。

    鄭鄤一案,在崇禎朝也是大案了,不論是前世還是現在,劉慧明都有所耳聞。

    鄭鄤字謙止,號峚陽,常州武進縣人,和陳沅是老鄉。他出身書香門第,老爹鄭振先是萬曆二十三年的進士,也是東林書院的老師,他幼時就有神童的名聲,長大一點兒就跟隨父親在東林書院裏混,很快就博得了神童的美名,他這神童之名可不是吹出來的,他十五歲中秀才,十九歲中舉人,二十九歲中進士,和文震孟、黃道周是至交好友。

    然而他運氣不太好,他的母親早亡,繼母吳氏是個暴脾氣經常虐待下人,特別是一些美貌的婢女,更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經常被無辜迫害致死,老鄭受不了常年跑出去當和尚躲清靜。鄭鄤的因爲彈劾魏忠賢罷官之後在家呆了幾天,也受不了了就跟老子一樣藉口自己身子癡肥怕熱躲了出去,在林間蓋了個小屋居住。

    有一天鄭鄤看到一本關於王陽明的書,看到裏面介紹王陽明如何與繼母鬥智鬥勇的故事,便有樣學樣地請了個神婆裝神弄鬼嚇唬繼母吳氏。神婆也不負衆望,在一通騷操作之後直言吳氏命薄無福,特別是被她迫害致死的婢女已經將她列入黑名單,不日就要來索命了。

    或許是吳氏有些心虛,也可能是當時做了個噩夢,總之吳氏被嚇住了,跪在地上不住地向神婆求教破解之法,神婆裝模作樣一番,最後終於說出了破解之法——讓兒子打上幾鞭。

    這當然是鄭胖子和神婆串通好了的,老鄭估計是玩嗨了,忘了這事個宗法社會,杖母可是個大罪名。也有可能是這死胖子自覺後臺硬,世人不敢拿他怎麼樣,總之他裝模作樣地推脫了一番之後,最後還是架不住繼母的哀求,便用柳條輕輕地在繼母身上劃拉了幾下,在幫繼母消除了災禍的同時自己也爽了一把。

    這本來是一件小事,但是不知怎地就傳開了,漸漸地就傳到了仇家的耳朵裏。不過,他的仇家並沒有立即發難,而是一直在等機會。

    後來,鄭胖子被崇禎起復到京述職,當時的首輔是溫體仁,他是閹黨餘孽,鄭鄤作爲東林黨人,和他自然不對付了。他一到北京就抨擊溫體仁,把他說成了秦檜、嚴嵩之流。

    溫體仁在東林黨執政的時候能升官,在閹黨執政的時候不倒臺,城府之深古今罕有,鄭鄤這種有沒根據職責怎麼可能打倒他?

    政治鬥爭是很殘酷的,不是打倒政敵就是被政敵打倒,倒在溫體仁手下的大人物多了去了,鄭曼在面前走不了一個回合。

    果然,溫體仁經過簡單的佈置,便指使中書舍人許曦到他老家常州各縣到集他的其他不法之事。鄭鄤這麼牛逼的自然是地方一霸,惡行更是不少,因此,老許沒花多少精力就找到了一籮筐,最後總結成奸妹、扒灰、杖母、忽悠老子出家四大罪狀,條條打在個人品行上。

    崇禎得到奏報之後,連審都沒審,直接就將他扔到了刑部大牢,而當時的刑部尚書馮英是溫體仁的小弟,他的待遇可想而知了。

    鄭鄤在牢裏關了三年,期間很多人爲他求過情,然而崇禎在這事上卻犯了擰,求情的人越多,他就越覺得他有問題,最後連周皇后都出面說情了,崇禎當場把她罵了一頓,回去就下旨把他凌遲處死了。

    鄭鄤被割了三千六百刀,內臟被掏出去喂狗,頭顱被掛在城頭上示衆,成了整個大明朝死得最慘的士大夫。

    現在溫體仁早已死去,溫黨也隨之灰飛煙滅,東林黨人裏面出了這麼一個道德敗壞之人自是臉上無光,因此這兩年爲鄭鄤翻案的呼聲不絕於耳,直至今日。

    內閣三人裏面,蔣德璟是東林黨人,他當然要爲鄭鄤翻案了。但是陳演卻不同意,他雖然知道此案有冤屈,但是判他凌遲處死是崇禎親自下的旨意,要是翻案了豈不是打皇帝的臉?

    而魏藻德剛入閣不久,人微言輕,根本不敢表態,因此,三人就僵在那裏了。

    蔣德璟雖然資格老,但是陳演纔是首輔,而陳演雖然架子大但是架不住東林黨勢力大,兩人就這麼僵持下來,誰也說服不了誰。

    劉慧明想到敗犬男崇禎此時正爲潼關失守痛苦萬分,而三位大學士還在爲這種小事爭論不休,心裏不由得感到一陣悲涼。

    他不想在這件事上耽誤時間,便直截了當地說道,“俗話說治亂世用重點,雖然鄭鄤此案確有冤屈,但是他竟然敢對其母動手,確實死有餘辜,因此我的意見是維持原判。”

    陳演大喜,讚道,“德公言之有理,此等不孝之徒,雖萬死而不足效尤也。”

    而一邊的蔣德璟卻暴跳如雷,大聲爭辯,道,“那不是鄤之生母……”

    劉慧明大手一揮,打斷了他的咆哮,“繼母怎麼了?繼母就不是母親了嗎?繼母就能被繼子鞭打了嗎?”

    蔣德璟又爭辯道,“不過是用柳枝輕輕地劃了幾下,哪裏是杖母了?”

    陳演道,“就算是用頭髮絲劃一下也不行!”

    蔣德璟怒不可遏,“你……”

    劉慧明打斷道,“三位老大人還有所不知吧,李闖已經攻陷了潼關,孫督師生死不知,陛下急火攻心,差點氣死過去了。”

    後面的話劉慧明沒有說,只是把那份奏疏往旁邊一扔,“這件事以後再說,先想想等會兒如何奏對吧。”

    三人聽了劉慧明的話不由得都呆住了,潼關失守,三邊不保,四川危矣,朝廷剛結成的包圍圈再次被打破,天子震怒血流五步,不知多少官吏又要大禍臨頭了。

    “勝陶從何得知?”陳演首先反應了過來,問道,“孫督師十萬大軍真的沒了?”

    劉慧明點頭道,“剛得到的消息,陝西爆發了民亂,華山巨寇過江龍集結周圍幾個山寨突然殺奔縣城,渭南、華陰不戰而降,孫督師被兩面夾擊,秦軍遂大潰,孫督師生死不知,闖賊現在應該已經拿下西安了。”

    三人對劉慧明的情報能力深信不疑,蔣德璟目光呆滯,一言不發。

    陳演一臉的焦急,他倒不是爲崇禎擔心,他是怕李自成南下四川,把他老家抄了。他是四川井研人,家族世代以製鹽爲業,在整個四川都是名門望族。前幾年李自成和張獻忠先後爲禍四川,他陳家就遭了不少災。而現在的李自成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四川要是落於李自成之手,他就成了出身敵國的客卿了,自己在崇禎心中的地位就會受到影響,前途也有可能會斷送。

    魏藻德雖然也是一臉焦急的樣子,但是劉慧明分明從他眼裏看到了一絲狡黠,站在他的角度,陳演、蔣德璟和劉慧明都會受到這件事的波及,只有他一人可置身事外。到時候陳演和蔣德璟一倒臺,他就是內閣首輔了,而且是歷朝最年輕的內閣首輔了。

    四人簡單地商量了一下對策,最後都同意劉慧明的“趁機收復中原,加強太行山的防務、把李自成隔絕在陝西”的策略,只是對於嚴防秦嶺各關口還沒達成統一意見。

    劉慧明也沒想好該如何處理四川的問題,現在陳士奇帶着秦翼明和馬萬年等人正與搖黃餘孽躲貓貓,官軍已經逐漸把土賊壓縮在嘉州一帶,大有一舉肅清四川的趨勢。如果李自成此時橫叉一槓子,陳士奇不得不分兵防守,他這大半年的努力可就前功盡棄了。

    劉慧明只希望李自成能按照歷史上的走向那樣不入四川而入山西,那樣自己就能儘快搞定四川了。但是他又不能爲了四川的安危主動在山西挑起事端,萬一李自成真的打過來了,他守不住可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思考了很久,劉慧明還是不得不放棄四川,並推翻了之前的策略,“應當加強四川的防禦,適當後撤山西的兵力,把李自成的注意力吸引到四川去,免得李自成東征山西,危急京畿。”

    蔣德璟大搖其頭,“既然要防止李自成威脅京畿,爲何不加強山西的防禦力量?”

    魏藻德也對劉慧明的策略莫名其妙,“難道九邊精銳都不抵擋不住闖賊了嗎?”

    劉慧明心說在原來的歷史上李自成東征,本來只想解除山西的威脅,結果一路上勢如破竹,各鎮官軍紛紛歸附其帳下,活生生地把他逼到了北京城下,搞得李自成如公雞屙的屎一樣——越到後面越軟。

    在西安誓師時,李自成還信誓旦旦要解放全人類,打下太原發的檄文就說“君非甚暗”了,比打了一場敗仗還要低調。到了北京城下卻腆着臉求和——只要崇禎封他爲藩王並提供一百萬兩軍費他就去幫朝廷平滅流寇和建虜。而所有這一切都是山西和京畿地區的降兵給他帶來的麻煩,因爲他實在養不活這麼多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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