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的晚宴還是很成功的，上一次恭賀劉慧明入閣，他們準備得有些忙亂，後來的中秋晚宴，他們就好多了，現在準備這種集體宴會早就駕輕就熟了，用武庫司郎中張成德的話說，就是“劉閣老執掌兵部，伙伕都可以當守備了。”
觥籌交錯之際，劉慧明又收了很多禮品，都是爲他踐行送的，他也沒推辭，大大方方地收了，讓翟洪收好，以後他不在的時候就由他幫忙還禮。
回到府裏，劉慧明在陳沅的房裏小酌，問陳沅道，“你今天去看柳如是，她的傷怎麼樣了？”
陳沅一臉笑意地看着他，把他看得直發毛，又問道，“我問你話呢，你看着我幹什麼，我臉上有人種草莓嗎？”
陳沅笑道，“老爺的臉上倒是每人種草莓，但卻撞了桃花大運了。”
劉慧明想起了朱媺娖，難道被她發現了，上次她給他的那個平安福，他記得就落在陳沅的房裏了。
陳沅盈盈笑道，“奴今天去看柳姐姐了，手上打了夾板，這幾天是不能外出了。”
“哦！”按照計劃，今明兩天就可以把課講完了，現在還剩兩個課時，劉慧明不無遺憾地道，“課沒上完，可惜了。”
陳沅仍然時不時地打量着他，眼睛裏都是文章。
劉慧明總覺得氣憤有些怪異，喝了兩杯酒，又問，“阿沅，你這麼看着我，是什麼意思啊？”
陳沅似笑非笑地盯着劉慧明，良久才道，“老爺，你當真不知？”
劉慧明遲疑道，“知道什麼？”
陳沅起身從匣子裏拿出一個紅辣椒菸斗，遞給他，道，“還記得這個菸斗嗎？你的最愛，爲了救柳姐姐摔碎了。”
劉慧明接過菸斗，發現和自己原來那個紅辣椒菸斗幾乎一模一樣，喜道，“太好了，沒有紅辣椒，煙都抽不爽。”
陳沅道，“這是柳姐姐送你的。”
劉慧明心中一暖，道，“幫我謝謝她。”
陳沅揣着明白裝糊塗道，“就這？”
劉慧明裝糊塗道，“那還要怎樣，難道還要我給錢嗎？老錢頭家裏那麼有錢，應該不會在乎一塊玉吧。”
“當然不是！”陳沅小聲道，“我發現柳姐姐對老爺不一般啊，她喜歡上老爺了。”
“啊？”劉慧明大喫一驚，心道不過就是按個摩、同車而行而已，這麼快就被她發現了？
難道是因爲上次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身體，然後她就要嫁給自己？
想到此，忙道，“她不會因爲我看到了她的背就要嫁給我吧，那天真是個意外！”
陳沅擺手道，“當然不是，她就是喜歡上老爺了。我今天在她府裏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她就提了老爺幾十次，老爺有福了。”
“且！”劉慧明捏了捏她手，“別亂說，你柳姐姐可是有夫之婦，我不好人妻的。”
“那個老頭子啊！”陳沅不以爲然地道，“柳姐姐跟了他真是吃了大虧了，這幾年過得很苦啊。”
陳沅嗤笑道，“老爺揣着明白裝糊塗，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劉慧明遲疑道，“還是因爲士林的誹謗？怕什麼，她馬上就要得到封誥了。”
陳沅笑了笑，小聲道，“錢老爺是個不中用的，柳姐姐苦啊。”
劉慧明吃了一驚，“啊，陽偉啊？”
陳沅臉一紅，“老爺小聲點兒。”
“你們連這個也說嗎？”劉慧明被勾起了窺私慾，“錢老頭都六十多了，萎了也正常嘛，再說了，他們是靈魂伴侶嘛，那個事不重要的。”
陳沅扭捏道，“老爺真會裝糊塗。我見柳姐姐對老爺有意，才說這些的……”
劉慧明故意大驚失色道，“你不會把我們的事也說出來了吧。”
陳沅的臉刷地紅了，嗔道，“老爺說哪裏話，我怎會是那樣的人。”
她見劉慧明老是擾亂他的節奏，忍不住嗔道，“老爺，你不要再插嘴了，讓我把話說完嘛。”
劉慧明正準備說“我不插嘴插哪兒”，轉念一想還是放她一馬吧，笑道，“你說了這麼多到底要幹什麼？拉皮條嗎？竟然不喫醋？”
陳沅倒在劉慧明懷裏，一臉的幸福滿足，“老爺是世界上最疼惜姑娘的人了，我怎麼會喫醋。再說，柳姐姐是我好姐妹，她能進劉府，我也是很高興的。”
“這……”劉慧明的三觀被徹底顛覆了，這都是什麼事啊，竟然幫自己的老公找情人，真是——太好了，這樣的女人可以給我來一打。
劉慧明可不想授人以柄，還是假裝正經道，“唉，名聲要緊，還是算了吧！”
陳沅沉默良久，緩緩地道，“老爺也知道，這段時間和老爺作對的人爲首的幾個就包括錢老爺，老爺如果能把他的女人搶過來，肯定會讓他大失方寸吧。”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劉慧明想起了《尋秦記》裏的項少龍，他爲了贏得和連晉的比武愣是把烏廷芳搶了過來，自己如果能把柳如是搶過來，錢謙益絕對會火冒三丈的，說不定會亂了方寸。
劉慧明想了一會兒，總算有點兒頭緒了，問道，“是她讓你來探口風的？”
陳沅一驚，隨即便懊惱道，“唉，我就說了我不適合做這樣的事，她們非讓我這麼做，還是露餡了。”
“她們？”劉慧明喫驚道，“還有誰？”
“寇白門，顧媚她們啊”，陳沅被拆穿了西洋鏡，索性破罐子破摔了，“都是她們出的主意。”
“哈哈，你們這些姐妹很講義氣嘛！”劉慧明假裝生氣地責備道，“你們怎麼不讓龔鼎孳把柳如是搶過來？”
陳沅淡淡地道，“龔老爺怎敢與東林巨擘抗衡？”
劉慧明道，“他不敢，難道我就敢嗎？”
陳沅看了他一眼，心道你不敢天下就沒人敢了。
劉慧明輕輕地揉着她的小腹，道，“龔給事是個情種，他的口頭禪就是平生有一個顧橫波足矣。我也一樣，平生有一個陳圓圓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