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來送信的杜雲，問道，“這兩慫貨現在跑到哪裏去了？”
杜雲小聲道，“已經過了絳州，退往平陽府城了。”
“艹，打仗不行，跑路倒是蠻快的！”
王寅見他臉色不好，插話道，“大人，咱們應該儘快拿下絳州，須得速戰速決，萬不可拖延。”
劉慧明沉默良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意見。
當晚，他一面派人聯繫周遇吉，讓他不要戀戰，儘快過來匯合。一邊連夜召開軍事會議，商議攻打絳州城。絳州即是現在的新絳縣，雖然在後世默默無名，但在歷史上卻是如雷貫耳一樣的存在，春秋時期，他是晉國的國都。隨堂時，他是赫赫有名的河中府，在歷史的舞臺上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不過，現在的絳州地位以及大不如前了，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城池規模變小了，劉慧明白天目測了一下，城牆大概只有三四米高，搭個雲梯就能登上去。
李自成雖然提前搶佔了絳州城，但他們還沒來得及做好守城的準備劉慧明就已經到了，因此雙方的差距並不大。
況且，在過去的十幾年裏，闖軍一直扮演的都是攻城者的角色，很少守過城，在這方面經驗嚴重欠缺。
因此，對於此戰，劉慧明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得益於張勇送來的四十門佛朗機炮和十萬個萬人敵，劉慧明制定的攻城套路非常簡單，用後世的話說就是炮火飽和攻擊。
不過，火炮還在半途，最快也要後天才能到達，他決定先試探一下。
第二天，大軍三更起牀，五更出發，天剛亮就已趕到絳州城下，劉慧明讓高傑和李成棟護住兩翼，自己率領獨立團和十三旅親自攻城。
清晨的絳州城下，連夜趕製的五十架雲梯一字排開，從十三旅和獨立團裏選出來的一千勇士身穿兩重棉甲，腰間別着三眼銃，手裏拿着盾牌，口裏銜着短刃，背上還揹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裏面是二十個萬人敵，隨時準備登城。
劉慧明正準備下令攻擊，卻見城頭上響起一個聲音，“劉閣部可否上前一敘？”
劉慧明一愣，擡眼望去見是一個彪形大漢和一箇中年書生，正是李自成和李巖。剛纔說話之人聲音比較尖銳，正是李巖的聲音。
他還沒答話，李自成就哈哈大笑起來，朗聲道，“二月汝州一別，不曾想已經大半年了，這大半年，先生已躍居高位，可喜可賀，李某在此恭賀了。”
二月的那次會面，對他而言真如醍醐灌頂，之後便進行了一系列改革，他首先組建了精銳三堵牆，藉此提拔重用李巖，讓他分了劉宗敏的權。在李巖的建議下，他專門派了一個團隊到北京臥底，時刻關注劉慧明的動向，到如今已經取得了豐厚的回報。
瞭解得越多，他對劉慧明的興趣就越濃，時常後悔當時沒有把他留下來，今天的會面他不知盼了多久。
見劉慧明沒有理睬，他又大聲道，“先生乃當世英傑，豈能看不出明廷氣數已盡，何必還要保他？我闖軍雖是初創，卻得天下之心，我得天下之心，衆將解民倒懸……”
李自成還在滔滔不絕地表演着，劉慧明根本沒心情聽下去，直接下令擂鼓，用鼓聲掩蓋了他的聲音。
他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纔不會和他耽誤時間呢。
一通鼓響，一陣嘹亮的進攻號隨之響起。
李自成一愣，隨即惱羞成怒，看着李巖，怒道，“這人好生無禮，他日落入我手裏，我一定要好生折辱他一番！”
李岩心道我早就勸過你，不要和他說這些，你就是不聽，現在吃了癟，死心了吧。微笑道，“闖王勿惱，劉慧明此刻想必心急如焚，可沒有心思與我們閒談。”
李自成一聽，很快就明白過來，冷笑道，“不錯，不錯！哈哈，他急，我偏不急，哈哈！”
李巖呵呵一笑，他仔細分析過細作送來的情報，已經知道了劉慧明的性情，對李自成道，“闖王，劉慧明這樣的人心高氣傲，目空一切，我們只有戰而勝之纔有可能招攬到他。”
李自成嗯了一聲，道，“好，那咱們今天就和他好好打一仗，讓他見識見識我們的實力！”
他的話音剛落，官軍的陣中就一前一後涌出三撥人馬，跑在前面的是扛着麻袋的輔兵，他們在盾牌的掩護下很快就衝到了護城河邊，把肩上的麻袋丟進乾涸的河道里。
絳州城雖然小，但護城河還是有的，只不過現在是冬季，河裏早就沒水了，劉慧明本想直接搭扶梯過去，但一想到萬一敵人從城中衝出來搞破壞可就得不償失了，最後還是決定填平。
劉慧明的軍中雖然沒有重武器，但虎蹲炮可是常年隨軍攜帶的。
按照他制定的標準，炮兵也進行了標準化建設，一個炮兵團也分成團、營、旗、哨、隊五個等級。最基層的炮隊配一門紅衣大炮（一千斤以上）、兩門重型佛朗機炮（五百——一千斤）、三門輕型佛朗機炮（一百斤——五百斤）、五門虎蹲炮（三十六斤），總共十一門。而一個炮團則擁有紅衣大炮一百二十五門、重型佛朗機炮二百五十門、輕型佛朗機炮三百七十五門，虎蹲炮六百二十五門，總共一千三百七十五門。
在這些火炮裏面，他最喜歡的就是虎蹲炮了，雖然不能直接轟開敵人的城牆，但它也有自己的優點，首先重量輕，只有三十六斤，一個人就可以扛着，可以隨軍攜帶。其次，虎蹲炮發射的是散彈，一次可以發射半錢重的鉛子或者石子一百枚，上面再用一個三十兩的大鉛彈壓住，發射一次就可以放倒一大片。
兩百虎蹲炮手來到城下半里處，有條不紊地列隊、校準，用錘子砸着大鐵丁把炮身固定在地上，只等開炮的命令就可以發射了。
李自成見狀，大呼不妙，轉頭就往垛口撤去。
隨着官軍勇士靠近城牆，城頭的闖軍也紛紛從城牆上冒了出來，他們扛着滾木礌石正要往下砸去，卻聽轟隆隆地一陣巨響，憤怒的虎蹲炮適時開火了，城頭頓時響起一陣淒厲的慘叫。
官軍勇士趁勢靠近城牆，把雲梯勾在女牆上，開始奮勇爭先。
被清空不久的城頭再次冒出一排人頭，但他們還沒來得動作，城下的虎蹲炮再次怒吼起來。
在三輪火炮的掩護下，十三旅的勇士已經快爬到城頭了，而己方竟然是零傷亡。
闖軍的第一次守城之戰實在太失敗了，他們完全被炮火壓制，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在遠處的觀戰的李自成臉色鐵青，恨不得親自衝過來把官軍的虎蹲炮搶過來。
一邊的李巖勸道，“闖王勿急，待他們上了城，兩軍交織在一起，官軍的火炮再無能爲力也。”
李自成久經沙場，聽到李巖這麼說，眉頭不禁一皺，喝道，“官軍都已上城，我們如果讓他們穩住陣腳，可就危險了。”
李巖仍然胸有成竹地道，“闖王放心，劉慧明只有一萬人馬，咱們可有三萬人馬，我從未聽說一萬人能攻下三萬人守衛的城池。”
李自成想了想，覺得也很對，自己城中兵力充足，就算是野戰都不怕他，更別說還有城池依託呢！
果然，在闖軍有意放水之下，官軍很快就登上了城樓，終於和闖軍進行貼身肉搏。
戰況果如李巖預料的那般，兩軍交織在一起，劉慧明的虎蹲炮根本不敢射擊了。
好在官軍的揹包裏還有萬人敵，在一連串的爆炸聲中，戰線很快就向兩邊蔓延開去。
李巖並未慌張，他很快派上一營盾牌兵，官軍的萬人敵還沒落地就被他們反彈到城下，極大地降低了損失。
官軍剪短了引線，李巖早有準備，讓盾牌兵把手盾換一面迎敵。
衝在最前面的官軍很快就發現了其中貓膩，原來李巖在盾牌的背面綁了一層厚厚的溼棉甲，幾個士卒把手裏的頓盾牌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盾陣，官軍的萬人敵就算貼在上面爆炸都起不到多大作用。
李巖僅用一塊盾牌就破掉了劉慧明在襄陽戰場上大放異彩的萬人敵戰術，連三眼銃都順帶被廢了。
趁官軍愣神的功夫，李巖指揮着盾陣迅速反推過來，在三堵牆的盾陣面前，官軍的火炮優勢根本發揮不出來，被逼得節節敗退。
劉慧明嚇了一跳，忙換上一營長槍兵，對付這種烏龜陣，還是長槍好使。
果然，在長槍兵投入戰場以後，官軍的劣勢迅速改變，密集的長槍如靈蛇吐信一般從盾陣的空隙處鑽進進去，隨即就是一陣慘叫聲傳來，烏龜陣就這麼被破解了。
隨着戰況逐漸推進，雙方終於在城頭上僵持下來，城牆上空間狹小，雙方根本不可能投入太多兵力。官軍雖然勇猛，李巖的三堵牆也不是擺設，何況他們還佔據着人數優勢，在他們前赴後繼的阻擊下，官軍再無寸進。
戰鬥一直持續到午時末，官軍始終被堵在城牆上，就算商石敬帶着親衛營親自上城搏殺都不能改變戰局，劉慧明也明白了李自成的意圖，知道再耗下去也是白費力氣，只得下令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