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末妖僧 >第197章 說不過就打
    沒多久王永祚來到城頭,當他看到城外密密麻麻地的敵軍時腿腳不自然地就哆嗦起來。

    但己方這麼多人看着,他也不得不強作鎮定,劉慧明見狀,大笑道,“嗨,那傻逼,我們王巡撫來了,你有什麼話跟王撫臺說吧,要是你說得比唱得還好聽的話,撫臺大人沒準會賞你二兩銀子。”

    守城士卒哈哈大笑,“對好好說,賞銀二兩,傻逼”

    張旋吉惱羞成怒,臉漲得通紅,大吼道,“何方豎子,死到臨頭還嘴硬我好心好意勸解你們,你們居然譏諷於我,到時闖王大軍一到,雞犬不留,可別怪我言之不預也”

    守城士卒又七嘴八舌地罵起來,罵孃的、大笑的、吹口哨的,稀里嘩啦什麼都由,一場好端端的勸降被搞得烏煙瘴氣,氣得張旋吉就想一個轉身而去,但一想到闖王交待的任務還沒完成,自己好不容易纔爭取到這個機會,要是半途而廢,前程可就自我斷送了。

    看到守城士卒玩得這麼嗨,王永祚終於度過了適應期,要說打仗他不行,但要罵人,那可是明朝文官的基本功,王永卓尤其擅長。

    王永祚揮手止住喧譁的士卒,清了清嗓子大聲喊話,“城下何人,報上名來,本撫有事問你”

    張旋吉正了正自己的方巾,大聲答道,“學生張旋吉,字吉慶,乃是闖王義軍贊畫,學生有話對撫臺大人講。”

    王永祚不等他說完話,直接打斷了他,厲聲問道,“張吉慶,你可有功名在身”

    張旋吉老實答道,“學生乃是洛陽生員,有秀才功名。”

    王永祚哼了一聲,大宗師的光環瞬間籠罩全身,他是三甲進士,對面只不過是一個秀才,他在他面前有天然的優勢。

    見張旋吉發窘,王永祚就像先生訓學生那樣厲聲問道,“那四書五經想必是讀得很熟了”

    張旋吉腦袋有點兒慌,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主動權,但形勢所逼,不得不大聲道,“學生五歲開蒙,八歲起讀四書五經,於今二十年也,雖不敢說精通,卻也能全部背下來。”

    王永祚哈哈大笑,“那我問你,君令臣行,父傳子繼,道之經也,作何解”

    張旋吉大窘,這句話是朱子語錄,說的是君臣父子的從屬關係,是封建宗法社會的基石,威力實在太大了,他不敢正面硬接,只得顧左右而言他,“得乎丘民而爲天子,得乎天子爲諸侯,得乎諸侯爲大夫。諸侯危社稷,則變置。犧牲既成,粢盛既潔,祭祖以時,然而旱乾水溢,則變置社稷。”

    王永祚見他搬出孟夫子的話來反駁自己,不禁有些發窘,因爲孟子不同於空子,空子小時候吃了很多苦,經歷了很多磨難,知道了世事艱難,待人也很寬仁,言論也很溫和,而孟子則大不同,他從小就在優渥的環境中讀書學習,從小就養成了以自我爲中心的思維方式,成名之後又在稷下學宮的意見領袖,更是受不得一點兒氣,因此他纔會說出“老百姓對朝廷已經夠好了,貢也上了,糧也交了,力也出了,朝廷如果還不能保護百姓,那就改朝換代”這樣的話來。

    張旋吉趁王永祚愣神的功夫迅速搶過話語權,又拿出闖賊的那一套理論來,“撫臺大人,方今天下大亂,明廷腐朽,官府欺壓百姓、宗室與民爭利,百姓困苦至極,實在活不下去了。如今闖王進入河南不過四年時間就已聚齊百萬之衆,就是明證,大明已經朽木不可雕也,撫臺大人深思啊”

    他不敢繼續和王胖子在經學上糾纏,自己只不過是個秀才,對面卻是個兩榜進士,剛纔自己自說自話擾亂了他的心神搶過了話語權純屬僥倖,要是一直辯難下去,自己剛取得的優勢可就要蕩然無存了。

    王永祚已經想好了辯駁的話術,奈何小張卻不跟他討論學問了,反而談起了時事政治,不過他也有應對之法,那就是他的身份。

    王永祚臉色一沉,怒道,“好你個張旋吉,我且問你,你既已考取了朝廷的功名,享受了朝廷的祿米,還減免了田租,你卻去從賊,大明可有對你不住的地方”

    張旋吉一陣汗顏,他不像李巖和牛金星,兩人都是被官府迫害沒了容身之處才投的闖營,而自己家境優渥,朝廷確實不曾虧待他,他之所以加入闖營完全是因爲自己覺得科考無望,要想出人頭地只有改換門庭。

    張旋吉很快就想好了臺詞,“撫臺大人,朝廷無道,民不聊生,我們讀書人自當爲民請命,闖王均田免糧,五年不交租,人人有田地,百姓贏糧景從,闖軍乃是正義之師,雖然我們的地盤很小,也隨時可能會生死族滅,但爲了百姓能有一條活路,學生願意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我日,都跟理想扯上關係了,這臉皮真厚啊”劉慧明看着張旋吉的表演,心中對此人又多了一分看法,這小子明面是說給王永祚聽的,實際上卻是說給李自成聽的。

    王永祚有些招架不住了,看來時事政治這一條他又要輸了,他突然想起了劉慧明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開口道,“那我且問你,百姓不納糧,朝廷沒有收成,你們怎麼養活那麼多軍隊”

    張旋吉嘿嘿笑道,“明廷那麼多貪官污吏,宗室巨紳,那麼多錢財都是壓榨百姓而來,我義軍取來就食有何不可”

    王永祚大聲道,“哼,平民是大明的子民,富人就不是子民了汝再勿胡言亂語,要打便打,老夫豈能如你所願”

    張旋吉冷笑不已,“嘿嘿,天下糜爛至此,就是這些貪官污吏宗室巨紳逼出來的,須知蒼天有眼,報應不爽。”

    張旋吉話一出口,身後就傳來一陣強烈的喝彩聲,“好,張先生說得好”

    “放肆”王永祚大聲吼道,“混蛋邏輯,無恥之尤。天下糜爛至此,一來天災連年,二來就是因爲你們這些流寇荼毒”

    在場的衆人都看出來了,王永祚雖然聲音越來越大,但事實上已經敗了,他吼得再大聲也掩蓋不了辯難失敗的窘迫。

    馬祥麟大吼開炮,士卒操起火把點燃城頭僅有幾門火炮,嗤溜溜地聲音順着引線往炮膛前進,張旋吉聞之大驚,急忙閃避。

    轟地一聲巨響,幾門大炮同時開火,炮彈在張旋吉周圍落下,張旋吉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回本陣去了。

    “唉,說不過就打,自古皆然啊”劉慧明搖頭苦嘆,唉,我的撫臺大人也,你也有喫癟的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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