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淵離府的時候,雲夙音就趴在他懷裏。
馬車朝着宮裏走時能聽到外頭叫賣的聲音,只可惜君九淵完全沒有觀看的心思,那馬車簾子遮着,她也什麼都看不着。
等到了宮門前時,馬車絲毫未停,而宮門口的守衛見到攝政王府的馬車甚至連檢查都沒有,就直接放行。
雲夙音聽着馬車後面那些同樣進宮,卻在宮門前就停了馬車接受檢查的人時,再次感覺到了君九淵在這王朝裏的權勢。
攝政王這位置本就引人忌憚,更何況如君九淵這般強勢。
那皇帝只要不蠢就會防備着他,可如今君九淵這般恣意,只能說那皇帝的權勢遠不如君九淵,所以只能忍着他。
馬車一路到了正陽宮前才停了下來,萬鈞取了輪椅上的卡扣,直接搬着輪椅下了馬車平穩落地之後,外面便傳來一陣請安的聲音。
“奴才見過攝政王。”
“侄兒見過皇叔。”
雲夙音聽到外面聲音,有些好奇的拱了拱大氅,只是還沒等毛茸茸的腦袋露出來就被一隻大手按了回去。
君九淵捏着雪糰子的耳朵淡聲道:“起來吧。”
慕容盛睜大了眼,剛纔他好像瞧見君九淵的懷裏藏着什麼東西,而且還露出了一絲毛茸茸來,他有些驚訝的多瞧了一眼,隱約見着是什麼活物。
君九淵鳳眸微擡,冷聲道:“大皇子在看什麼?”
慕容盛一驚,連忙回過神來收回目光說道:“沒什麼。”
“皇叔,父皇急招我們入宮,聽說連二弟、四弟和幾位輔政的大臣也都來了,不知道是有什麼要緊事情,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慕容盛作勢想要上前推輪椅,卻被萬鈞讓了開來,他神情有些尷尬惱怒,可對着君九淵冷漠的模樣時又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忍氣吞聲的退到一旁,恭敬道:
“皇叔先走。”
萬鈞推着君九淵進了正陽宮裏,而慕容盛則是等着他走了一段之後纔跟了上去,隱約就瞧見君九淵手頭鬆了下,一隻毛茸茸的雪糰子就從他大氅裏鑽了出來,露出雪絨絨的耳朵來。
“那是什麼?”慕容盛驚愕。
旁邊跟着他的人也同樣震驚的眼都圓了,仔細看了看才遲疑道:“殿下,好像是隻……兔子?”
兔子?
慕容盛神情呆滯了一瞬。
他這位皇叔殺伐決斷,陰狠暴戾,對人對己都是極狠,冷酷的跟沒有感情的機器似的。
當年他從困境中崛起之時,不僅改名換姓狠狠打了皇家臉面一巴掌,更是險些將皇室的人殺了個一乾二淨,幾乎血洗整個大晉王朝。
這些年除了攝政王府裏的人,其他從來都沒有任何人能近他的身,而死在他手上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這般連血液都是冰冷的人,怎麼瞧着也不像會養只兔子這般無害的東西在身邊。
光只是將攝政王和兔子放在一起想想,慕容盛都覺得不可思議。
慕容盛皺眉:“什麼傳言?”
史清連忙道:“就是攝政王剷除南樓的緣由。”
慕容盛看着他:“皇叔動南樓,不是因爲南樓在他回京途中伏擊於他嗎?”
據說當時從船上下來的,除了活着的人外,還有被放幹了血幾乎不成人形的屍體。
史清壓低了聲音說道:“外頭一直盛傳,說南樓的人伏擊攝政王,可是攝政王回京之後並未立刻動他們,反倒是後來攝政王府再入了刺客,雖未傷人卻偷走了攝政王的愛寵,攝政王一怒之下才會下令剷除了南樓。”
“這消息在京中傳的沸沸揚揚的,奴才還以爲是外頭的人胡言亂語,可沒想到攝政王居然真的養了只兔子,這隻怕就是之前傳言中被南樓盜走的那一隻。”
畢竟攝政王的性情在那裏擺着。
若不是當真寵愛,怎麼可能就連進宮面聖,與聖上議事之時都帶着這兔子抱在懷中,這可不僅僅是尋常寵物的待遇。
慕容盛朝着前面看了一眼,見萬鈞推着君九淵上了臺階,而君九淵則是低頭在與那兔子說着什麼,神色溫和,連帶着往日冷肅的眉眼好像都柔和了許多。
他莫名的抖了抖後,臉色有些一言難盡。
沒想到他這皇叔的品味這麼特別。
明明兇殘如虎,卻喜歡兔子這種無害的東西。
慕容盛只想着回頭要不要再送幾隻毛團子過去,討好討好君九淵,可是想起君九淵的性情還是歇了這年頭,萬一他這個皇叔只是一時興起,改明兒就喜歡旁的了。
他這送過去豈不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面?
慕容盛歇了這年頭之後,又朝着那邊看了一眼,這纔對着身旁的史清問起了正事:“對了,林家那頭有什麼反應沒有?話都送到了嗎?”
史清連忙回神,低聲說道:“回殿下,話已經送達了,他們只說知道了,卻未曾多表示什麼,這兩日也沒有去找沐恩侯府的麻煩。”
“殿下,您說林家的人會不會當真不在意那雲家二小姐,見事已成定局,四皇子和雲姝月的婚事就在眼前,所以不打算理會了?”
慕容盛搖搖頭道:“不會。”
林家也是鐘鳴鼎食的清貴人家,林老爺子更是當世大儒,門徒遍佈諸國朝堂,說句不好聽的,哪怕他們真的不在意雲夙音這個外孫女,可是他們也還在乎林家的臉面,在乎雲家對林家的輕慢。
雲家這般換親,甚至還曾想要遮掩換親之事直接將雲二小姐發喪,強奪了本該屬於他們外孫女的姻緣。
林家就算是再能忍也絕不可能放過雲家,更何況林家上下向來中直,本就不是會忍氣吞聲的門戶,這整個天下更沒幾個人能讓他們忍的。
最重要的是,林家怎麼可能會不在意雲夙音這個外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