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見雲夙音好奇,那管事便笑着解釋道:

    “這京中能上的了檯面的牙行統共就八家,除了官府的三家,耿家有一家,剩下的就全都是我們家的。”

    “您要是想買人,那官行裏頭的價高手續還繁雜,耿家那頭又大多都是低等雜役,唯獨我們家的既便宜又都是頂好的,保準能叫您滿意。”

    雲夙音若有所思。

    旁邊陳齊聽着她跟管事的閒聊,也沒太放在心上,只以爲她是少出門所以瞧着這些行當稀奇,只站在一旁聽着。

    而云夙音則是天南海北的跟管事的聊着,說的也不限於牙行的事情,等過了一會兒有人領着十來個女子進來時才停了下來。

    那些女子年紀小的十來歲,大的已經二十來歲,哪怕臉上還有些稚氣的,眼裏也已經透着一股子歷經世事的滄桑。

    她們進來時,身上也被收拾的十分乾淨,顯然與那些普通的人伢子不同。

    “姑娘,這些個都是我們牙行裏最好的苗子。”

    那管事指着幾人說道,

    “這幾個都朝中罪奴,家中落罪之後便被入了奴籍,以前要麼是官家小姐,要麼就是伺候世家大族裏的貴人,對於高門裏的規矩最是清楚,也都識文斷字。”

    “這幾個雖然不怎麼識字,不過卻有一把子力氣,還有兩個是以前武將府裏當差的,都是有些身手,全都附和您說的條件。”

    雲夙音垂眼朝着幾人看去,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之後,最後才落在最末端的一個木着臉,被綁着手,腳上還拴着鐵鏈子的小丫頭身上。

    那小丫頭頭髮參差不齊,臉上皮膚也有些黑,下巴上還有一塊青腫,露出的胳膊上還有鞭痕,像是被人打的。

    比起其他幾人,她穿的要狼狽的多。

    身上的衣裳幾乎遮不住手腳,腳下只穿着破舊布鞋,腳指頭都露了出來。

    她個頭小小的,比其他人矮了一截,被雲夙音看着時擡頭直愣愣的望回來,一雙眼睛像是狼崽子似的,帶着掩不住的野性。

    雲夙音朝着她揚了揚下巴:“她呢?”

    那管事先前站在這頭,還沒瞧見尾巴上還跟了一個。

    等瞧見雲夙音說的是誰之後,他頓時黑了臉,朝着外面怒道:“你們怎麼辦事的,怎麼把她給帶來了?”

    這小崽子性子野的跟狼似的,瞅準機會就想逃跑,打了好多回也根本壓不住。

    外頭人忙道:“你說要會武的。”

    那管事瞪了一眼,他是說要會武的,可也不打算將這丫頭賣出去,否則她要是傷了人了回頭還替他們牙行惹一堆麻煩,他沒好氣的說道:

    “趕緊把她帶走,別叫她傷了貴客……”

    “等等。”

    雲夙音叫住了想要去抓那個黑丫頭的人,挑眉:“她怎麼了?”

    那管事聞言連忙說道:“姑娘,這丫頭是胡人,您別瞧着她長得與咱們相像,可您看她的眼睛。”

    “聽說她娘是大晉人,早年間被瓦刺那頭的人擄了去,後來生下了她,她體內可是流着胡人血脈。”

    他們原本是覺着這種半胡人有些意思,纔將她帶來了京城,尋思着或許會有哪家癖好特殊的貴人能瞧得上她,賣個好價錢,可誰想到這丫頭野性難馴。

    雲夙音聞言留意看時,這才發現那女孩兒的眼睛果然是淺棕色,而且仔細看時居然還有重瞳。

    瓦刺……

    也就是韃靼那邊了,原來這小孩兒是混血?

    那管事的見雲夙音直直看着那小崽子,連忙低聲勸說道:

    “姑娘,她可不是什麼能隨便帶回去的玩意兒,先前幾次瞧上她的人都被她咬傷了,後來還有個險些被她弄死,人被送回來之後打個半死,扛過來後依舊是這麼個德行。”

    “我們這頭都不知道怎麼安置她,原打算開年後將人送去開礦了,姑娘可別瞧着稀奇就要她。”

    這小姑娘一看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對上這麼個狼崽子,哪能扛得住?

    雲夙音聞言越發感興趣了,她微歪着頭看了那小孩幾眼,就見小孩兒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明明帶着幕笠,她視線卻能精準的鎖定她的目光。

    而且小孩雖然站着,雙腿微開,肌肉繃的極緊。

    雲夙音目光稍厲,朝着那邊釋放了一絲殺意,就見那小孩瞳孔猛的睜大,拳心緊握時背脊微彎,渾身下下彷彿都在蓄力,就像是野獸在面對危險之時,隨時想要攻擊的姿態。

    好敏銳的直覺。

    雲夙音眼前猛的一亮,這孩子簡直是就是天生的探子,稍稍培養一下那就是得力人手。

    “把她留下來,這裏面的……”

    雲夙音隨手從那些人中挑選了四個看得順眼,瞧着也還不錯的,對着那管事說道:

    “就要他們五個了。”

    那管事聽着雲夙音一下子就要五人自然是高興的,可是見她居然也要了那個狼崽子,頓時就說道:“姑娘,您真要她啊?這些人裏頭不如您再選一個,我給您便宜些。”

    “我就要她。”雲夙音道。

    “可是……她要是傷了您……”

    那管事的不肯答應。

    雲夙音知道他擔心什麼,直接道:“我既然買了她,她往後就是我的人,不管她做什麼傷不傷人都跟你們牙行沒關係,我也不會找你們麻煩。”

    見那管事還想要拒絕,雲夙音聲音冷淡了一些,

    “你們打開門做生意,自然都得緊着顧客的意願來,拒絕客人的事情可不是你們該做的。”

    “我與你直說,這些人裏其他幾個我都不一定非要買回去,我瞧上的就是她,要是我想要的你們不能給,那這京中牙行多的是,我大可去別的地方。”

    那管事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雲夙音挑中的這幾個可都不是便宜貨色,因爲是官奴,隨便一個的價錢都能頂的上其他僕人十幾個,甚至還要更多,而且和那些賣活契的丫頭不同。

    官奴都是死契,價錢還能再翻兩倍。

    眼前這姑娘看着只挑中了五個人,可這對於牙行來說卻是一大筆生意,能抵得上平日裏半個月的收成了。

    他要是放過了,那得毀的腸子都青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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