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科賢辦公的地方位於大樓的三層,他這會兒正和吳春秀打字聊天,內容無非還是關於那套存在爭議的房產。隱約間宋科賢注意到,周圍的同事被先後叫去了領導辦公室,而當他們回來的時候,又都會止不住朝他看上一眼。大夥兒的神情怪怪的,似乎是在故意躲着他。正當宋科賢納悶的時候,他也收到了領導的“邀請”。
剛跨進辦公室的門,宋科賢便驚掉了下巴,因爲刑警們的突然造訪。繆義欣之所以把會面地點選在這裏,就是爲了對嫌疑人形成震懾。因爲在上次的走訪調查中,宋科賢說了謊。
房門被“啪嗒”一聲帶上了。不過也就一兩秒的時間,宋科賢便恢復了鎮定,他如同招呼老熟人一般和“繆義欣”客套起來。
“哎?繆警官,您怎麼跑這兒來了?有事兒招呼我去您那兒就成啊。這位帥哥倒是頭一回見,怎麼稱呼啊?”
“我姓柳。”柳川嶸的回答簡潔幹練。
“宋科賢,知道我們這次爲什麼來麼?”繆義欣直接發起了攻勢。
“是不是案件有了重大進展?”
“案件重大進展是建立在事實和證據的基礎上,你明白嗎?”
“呵呵,這話怎麼說啊。”宋科賢故意揣着明白裝糊塗,有些人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上次你說案發當日去了朋友袁軍昊家裏是吧?”
“是啊。”
“你們倆一起喝了啤酒?”
“對啊。”
“因爲喝酒上頭,當晚對話的具體內容你還記不清了?”
“一點不假。”
“可是據反映,你是公司的業務骨幹,更是酒桌上的常勝將軍。一斤白酒於你而言好比砍瓜切菜。而且你爲了顯示自己的酒量,飯桌上只喝白酒,啤酒基本是不碰的。”
“呵呵,那不是在外人面前討生活嘛,和自家兄弟就不需要考慮面子,喝點啤酒也挺好。”
“是嗎?恐怕你10號當晚根本就沒有去過朋友家,也根本就沒喝過什麼啤酒。你之所以聲稱喝的是啤酒而非白酒,是因爲:白酒可以長期保存,通常也不會一次性喝光。即便兩人喝完一瓶後新開第二瓶也是喝一部分留一部分。有些人甚至還有收集高檔酒瓶的習慣。我們去袁軍昊家走訪,要是沒有發現酒瓶,就會意識到你的謊言。相反,啤酒通常不會留到下一頓,喝完的酒瓶也不會刻意留存。所以那天你才謊稱自己喝的是啤酒。”
“這……這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警官同志,你說的只是推理,也不是證據啊。”宋科賢扮演起了竇娥,可是繆義欣是個明察秋毫的包青天。
“你別一會兒黃河,一會兒青天的。實話告訴你,我們就是剛從袁軍昊那裏過來的。你還不知道吧,你的哥們一週前患上了痛風,這會兒是不能喝酒的。治療痛風的藥瓶就放在他家的桌子上。”
宋科賢像是被人點了穴,一副被逼至角落退無可退的表情。他大腦思考的速度逐漸被耳邊繆義欣的語速所碾壓。
“故意提供虛假口供,刻意捏造不在場證明可是犯罪。袁軍昊他已經招了,現在輪到你了。我們今天來可以盤問你,也可以拘捕你,還是當着你同事的面兒。”
識時務者爲俊傑。
“我坦白,我交代。10號當晚,我的確沒有去袁軍昊那兒。前兩天繆警官前腳剛離開我家,我後腳也跟着出了門。我一邊下樓一邊撥通了袁軍昊的電話,拜託他幫我做個證。之後,我就急急忙忙追上你,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
“因爲在電話裏,你來不及和袁軍昊詳細串供,所以你就謊稱因爲喝酒上頭記不住當晚的聊天內容,就是爲了避免言多必失,是不是?”
“嗯……”
“那10號案發當日晚,你究竟在哪裏?宋科賢,我最後一次提醒你,這次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說。”繆義欣的目光如探照燈一般,照得對方無處藏匿。
“當晚我和一個客戶吃了飯。”
“那你爲什麼一開始謊稱去了朋友那裏?”
“因爲那客戶是個女的……”
“你們爲何在一起喫飯?”
“她的房子遇到麻煩向我求助,我也想找個人訴訴苦……”
宋科賢滔滔不絕地說着當晚喫飯時發生的事情,模樣形似上了年紀的長舌婦。只不過他還是刻意隱晦了自己教唆對方實施房屋抵押的事情。
“你的女人緣可以啊,妻子跑了,你還有心思和別的女人廝混?”
“別提了。倪仙燕當晚不也是去找了她的老相好麼?”
“那你找的這位也是你的老相好咯?這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吳春秀。口天吳,春天的春,秀麗的秀。”
“喫飯過後你們去了哪裏?”
“去了一個酒店。”
“哪個酒店?”
“紫淵山莊。”
原來宋科賢和吳春秀在案發當晚也去了紫淵山莊,這一消息石破天驚,也讓兩位刑警聽得血脈噴張。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柳川嶸已是一副沾沾自喜的表情,可繆義欣的臉上依舊一臉狐疑。
“我們查找過10號當晚入住酒店的客人,並未發現你的名字,這是怎麼回事?”
“我……我有兩個身份證。這年頭個人信息泄露得太容易了。只要肯花錢,開房記錄都是可以查到的。所以我爲圖保險起見,就找人幫忙又弄了一個身份證。”
“保險起見?你這是違法犯罪知道麼?”
“那開房記錄有些還是從你們公職人員手上販賣出去的。”宋科賢很不服氣,可他的話音卻是唯唯諾諾的。
“別扯遠。你們在酒店裏遇見倪仙燕他們了嗎?”
“碰見了。”
“什麼時候?幾點?”
“我們入住後快10點半的時候,又下了一趟樓,剛好她架着前夫要上樓。於是就在電梯口前遇見的。”
“後來呢?”
“後來我們三個就發生了一些口角。”
“你們三個?”
“嗯。因爲靳鴻儐看樣子是喝的不省人事了。一直沒有插話。”
“你們三個又是怎麼吵的?”
“倪仙燕罵我是不要臉的東西,說吳春秀是不要臉的。然後吳春秀反擊說她既不要臉又立牌坊,喜歡吃回頭草什麼的。反正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