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後便守在大門口的華子,飛奔着指揮救護車停好,又引領着急救人員衝進房間,去看李老太的情況了。
周進同李老太的兒媳下了車,帶着她一同進了房間,同時寸步不離的跟着她,生怕她趁亂溜了。
急救人員在初步檢查李老太的神志、呼吸、血壓、脈搏等一系列的生命體徵之後,馬上給她帶上了氧氣面罩,又把擔架叫進來將李老太擡上了救護車。
整個過程當中,養老院的衆人手忙腳亂,幫着急救人員擡擔架扶老太拿東西什麼的,只有李飛白始終沒能插上手。
到了最後,李飛白總算找到機會,在急救人員將李老太擡上救護車時,幫着扶了一下車門。
李老太情況不是很好,司機爲了搶時間連連吆喝。
在聽到“大家快上車”的呼喊之後,李飛白因爲靠車門最近,就被擡擔架的急救人員給擠上了車。
急救人員上車後,司機又急着關門,可就在車門關上之前,車廂裏又被塞上來一個人一直躲在衆人後面的李老太兒媳。
李飛白順着門縫看過去,看到周進那張凶神惡煞的臉正拉着司機囑咐,說後上去的那位是老太太的兒媳,是目前唯一能聯繫到的家屬。
之後他就幫着司機把門關上,至於又說了什麼,李飛白就聽不到了。
救護車閃着急救燈離開了,周進和崔錦華開車跟了上去,華子和林夢秋留下善後。
因爲救護車的到來,除了李老太的室友之外,其他老人聽到動靜也都出來看熱鬧,這時候要是院裏管事的都跟去醫院,怕是老人們都炸鍋了。
救護車上,李飛白很緊張,也有點生氣。
他沒想到養老院除了自己別的人誰都沒有跟上,習慣了身邊有人照應着,突然自己出來單打獨鬥,他有點不適應了。
況且還是應付這種社區都頭疼的家庭矛盾。
可是既然自己已經上了車,就不能不打起精神。
於是李飛白一邊盯着李老太的情況,一邊又留神着李老太的兒媳。既怕李老太交代在半路上,又擔心她兒媳會起什麼幺蛾子。
可等了一會兒,卻見兒媳很是焦急的模樣,並沒有像李飛白之前所想的那樣,對婆婆毫不關心,正追着急救人員詢問李老太的病情。
“大夫啊,我媽怎麼樣,還有救嗎”
“我們初步判定,她是肺積水導致的呼吸衰竭,看這情況”急救人員面色沉重,猶豫了一下答道,“挺重的。”
“哎喲,”兒媳的眼淚隨着她的一聲叫喚,立刻就流了下來,“她怎麼就突然這樣了呢”
聞言,李飛白立刻警覺起來,生怕兒媳會責怪養老院照顧不周,把責任推給他們,立刻出聲說道:“老人家不是突然這樣的,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我們每天都在和家屬溝通情況。”
“嗯,看得出來不是急病。”急救醫生接下來的一番話給李飛白吃了定心丸,“老人的基礎疾病不少,長年的積累下來,是早晚會走到這一步的,家屬也別太着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有她這話,李飛白的戒心就完全放下了,想來是自己有點過度防備了。
不過仔細品一品,兒媳這話聽着也叫人不大舒服,就好像已經做好接受老人離世的準備似的。
幸虧老人現在昏迷不醒,聽不到她說這話,否則的話,該有多傷心
急救醫生也有些尷尬,出聲說道:“家屬也不要太悲觀,剛纔我們聯繫過了,北京來的呼吸專家組還在中心醫院,老太太遇到他們,還是有希望救回來的。”
“專家組專門給我家老太太看病嗎”兒媳問道。
“不是專門,是剛好他們在,是老太太運氣好。”
“那找他們看病是不是得額外花錢”一提到錢,兒媳原本斷了線似的眼淚卡在眼窩裏,不動了。
“院方出面邀請來的專家,應該不會的。”
“但是聽說中心醫院挺貴的,自費的項目忒多哎,我們家老太太都這樣了,您說有必要去中心醫院嗎”話說了一半,見得對面幾個醫護臉色都有些變化,兒媳趕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說,老太太業已遭了這麼些罪,不想讓她再遭二遍罪啊,我在電視上看過,搞不好就全身插滿管子”
之前還算和顏悅色的急救醫生臉色一沉,打斷了兒媳的話,“插不插管子的那也是爲了救命,你們叫我們來也是救命老太太這情況,必須去中心醫院,別的醫院設備和技術對這種情況的經驗不足。”
“我們家這條件”兒媳頓了幾秒鐘,眼淚再次涌出,“我這渾身上下就幾千塊錢,我”
這話一出,車廂裏的人集體沉默,伴着的急救鈴聲,兒媳哭得那叫一個悽悽慘慘慼戚。
急救醫生只負責救治人,養老院只負責照顧人。
人都擡上了救護車,你卻說你沒錢,這話叫別人怎麼接
李飛白有些頭疼,人命關天的情況下,他倒不是不能幫忙墊付一下,可是
要是這個兒媳事後不認賬,或是往後別的老人也出現這樣的情況,難道都要養老院承擔嗎
哎
開個養老院,總是要面臨人性的考驗,李飛白再次感到無助。
沉默了一會兒,兒媳止住哭,再次開口說道:“我們老太太以前住院都在區醫院,不如就送區醫院吧”
“區醫院區醫院什麼水平我們就是區醫院的救護車,我們知道什麼人能送什麼人不能送,老太太這樣,到那就是等死了”急救醫生着急了,怒目而視呵斥道,“你有哭的功夫,不如打幾個電話找幾個親戚借點錢”
“借的錢不用還嗎還有我們家這條件,親戚又能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