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一覺醒來不知身在何處的狀況,已經發生了好幾次,她都快習以爲常了。
好在這次頭不暈了,腰也不疼了。
微微扭頭,許釵看向周遭,好多人......
這裏像是招待所的房間,比她之前住過的要大很多,房間裏或坐或站或躺的有十多人,大多是男的,只有一位年輕女子,看起來與許青嵐年紀相仿。
這些年輕男子大多孔武有力,許釵認識其中幾位,六七八九......以及樓美。
牀前還坐着兩位老人家,一胖一瘦,目測比柳孝先年紀小些,這倆人均是精神矍鑠,目光明亮有神,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其中之一淡然開口:“小姑娘,頭還暈嗎?”
低語的衆人這才知道許釵醒了,便住了嘴,紛紛看過來。
按理說,在茫然狀況下被十幾人突然注目,室內又鴉雀無聲,很多人都要不自在。
許釵沒有,她也沒回答老頭的問題,只將目光投向窗臺邊站着的小男孩。
在詭異的沉默中,許釵目不轉睛,不發一語,而那小男孩也很古怪,他眼眸清澈,小嘴抿緊,與許釵對視。
先頭問話的老人清了清嗓子,再次開口:“小姑娘你別怕,我是徐遲的老師,這裏是鳳起縣招待所,你之前暈倒了,我們帶你過來休息一下,吃了早飯就送你回家。徐遲也通知了你的家人。”
許釵依舊沒說話,不錯眼的凝着小男孩,她幽暗難測的瞳仁裏,是不符合年齡的冷漠犀利,還有一層看不懂的迷霧重重。
衆人不安了,這小姑娘怎麼這麼古怪?她拼命扎人眼珠子的瘋狂場景還歷歷在目,會不會受刺激了?
就在那年輕女子受不了這詭異狀況,想要打破沉默之時,許釵突然就笑了,笑的還挺耐人尋味。
同時,她也終於開了口,軟糯的嗓音裏是毫不掩飾的嘲弄,“還真是你啊江徹,我都不知道你姓關呢。”
江徹!!!
屋裏有三位陌生年輕人瞬間繃緊身子,其中之一疾步走向許釵,“你怎麼知道——”
“小五!”樓美一把摁住關行五肩膀,“咱們出去,都出去。”
室內安靜了一瞬,衆人紛紛起身,分明都很好奇,卻沒人再開腔,乾脆利落的走了。
許釵冷眼旁觀,屋裏只留下了兩位老人和江徹,關行九走之前,還把沙發上沉睡着的另一位小男孩抱走,那孩子看起來與江徹年紀相仿。
這就是清場了。
先說話的依舊是之前那位身材清瘦的老人,他神情冷峻,“小姑娘,我叫關鎮,是徐遲和阿徹的老師,也是阿徹的舅公——”
“您真的姓關嗎?”許釵嘴角勾起,眼裏卻一絲笑意也無,“別又是個假姓吧?”
她已經分不清何謂真假了。
前世江徹曾說,他姓江名徹,十五歲那年跟他舅公上官鎮從燕京到白蕩暫居,此前從未去過白蕩縣。
眼前的江徹年僅十歲就已經出現在了這兒,舅公上關鎮還變成‘關鎮’,關行八也說過江徹姓關,還說他是關老師的小孫子,一會爺爺一會舅公......玩狼人殺啊?
多一個字兒罷了,怎麼就不夠親切了?信口開河的毫無誠意。
況且這老頭的長相......
下巴方正,眼睛細長,嘴脣薄並且嘴巴內斂,眉毛高挑,一副不苟言笑,天生嚴肅的面相,哪裏談得上親切二字?
關鎮又伸手指了指身旁的胖老頭,介紹,“這位叫元潤,也是徐遲和阿徹的老師。”
圓潤......
許釵神情玩味,這圓潤紅光滿面,塌鼻小眼,嘴巴異於常人的闊大,一副大嘴喫四方的長相,身材也是圓滾滾的,當得起‘圓潤’二字,
元潤一眼就看穿了許釵的想法,插嘴強調:“元帥的元,不是圓形的圓。”很威武的元呢!
許釵:......
就算你叫元彬,也改變不了圓潤的事實。
她又看向江徹,“這位呢?不介紹一下嗎?怎麼稱呼呢?”
江徹:......
剛不是還喊他名字了嗎?生氣了嗎?
元潤看不過去了,“他就叫江徹,沒騙你!”
沒騙......信你個大頭鬼!
許釵沒吭聲,她見過太多的陰謀詭計,背叛欺騙,卻從未想過江徹會騙她。
如果說柳青峨是徐遲的白月光,那曾經的許多年裏,江徹便是她的白月光,同樣的求之不得,同樣的難以忘懷。
只不過,她沒徐遲那麼傻。
然而......
她會第一眼就注意到陸景城,也還是因爲那雙似曾相識的桃花眼。
關鎮眉頭蹙起,“許釵,你能夢到多少?”
許釵撐着身子坐起,靠向牀頭,一臉欠扁的挑釁:“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都是重生的,當然是什麼都知道,跟她玩文字遊戲,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關鎮頷首,心說這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了。
他說好,“我先告訴你,實不相瞞,阿徹本名的確是叫江徹,是我阿姐的孫子,因爲一些複雜的家庭原因,他從小在我身邊長大,不能以真名示人,對外說是我的孫子,跟我姓,叫關江少。”
許釵無動於衷,她要聽的不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關鎮當然知道許釵要的是什麼,伸手拿過牀頭桌上的茶杯,抿了幾口茶水潤潤喉。
然後,他開始仔細說明:“阿徹生下來時身體不好,查不出原因,就是長期低血糖,後來越來越嚴重,兩年多前,他開始做一些......不尋常的夢,偶爾會力竭導致暈倒,同時伴有發高燒的症狀,和你之前很像,不同的是,阿徹每次醒來都會有一陣子變得如同幼兒一般,我聽小八說,你並沒有這樣的症狀。”
幼兒一般......許釵意外了。
這是什麼意思?
似乎哪裏不太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