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高兩口子正在廚房裏忙乎。
這個場景相當罕見,丁汝梅嫁到柳家十幾年,進柳家廚房次數屈指可數,偶爾進廚房也是光說不練,頂多遞個蔥薑蒜啥的。
用她的話來說,兩個小姑子燒菜色香味俱全,她不敢班門弄斧,壞了大家胃口。
用柳青峨的話來說,二嫂在傢什麼好菜沒燒過?市裏人太精,就是不想幹活。
用柳志龍的話來說,人家是讀書人,清高,給他們做飯掉價。
用許青嵐的話來說,裝逼,欠揍。
總之不管誰說得對,丁汝梅破天荒的親自下廚了。
柳孝先很欣慰,二月二不算大節,老三兩口子還是第一次回來過二月二,就是想跟弟弟妹妹們緩和關係。
一家人正該如此,不好的事過去就算了,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
廚房裏,柳志高湊到媳婦兒身邊,殷勤道:“辛苦你了,我幫你切豬頭肉吧?”
“一邊去。”丁汝梅白了他一眼,“你會幹啥?切菜粗的跟手指頭似的,誰敢用你切肉?”
柳志高嘿嘿一笑,“這不是怕你委屈麼,廚房裏煙熏火燎的,連個油煙機都沒有,遭罪。”
丁汝梅說遭啥罪呀,“咱家也是年前才裝的油煙機,白蕩就這樣,我早習慣了。”
孃家弟弟妹妹們都在燕京生活,人家家裏早裝油煙機了,只有她嫁在了白蕩,又窮又落後,好在男人還算爭氣,女兒也聽話懂事,她不習慣還能怎樣?
柳志高知道媳婦兒心氣高,當下又說了一番小話,接着話題一轉,小聲說:“白蕩也挺好,能人輩出呢!”
這倒是!丁汝梅眼睛一亮,“我跟高中郭老師打聽過,徐遲保送通過了,他自己又不樂意了,郭老師說徐遲看不上,人家一準兒能考上燕大呢!”
全白蕩都沒出過燕大學生,就連她燕京孃家弟妹們也沒摸過燕大的門,多厲害!
柳志高倒是覺得徐遲太過自負,保送的也是省裏最好的大學,何必非要考燕大?考不上不就雞飛蛋打了嗎?
然而這不是重點。
立傑大哥說了,真正厲害的不是徐遲,而是徐遲的老師們。
兩口子一條心,丁汝梅也正琢磨這事兒呢,她說:“我真沒想到,燕大教授竟會在白蕩種地,你說他們咋想的?”
聽了這話,柳志高就笑了,“虧你還是個老師,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人家那叫淡泊。”
淡什麼泊呀?
丁汝梅不以爲然的撇了撇嘴,“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雖說現在不是舊社會了,可他們那樣的人才就更該爲國家做貢獻,躲在這窮鄉僻壤的算怎麼回事?”
不在這窮鄉僻壤的能讓你遇上嗎?
柳志高自得一笑,“這就是咱們莎莎命好了,立傑大哥說了,徐遲那幾位老師一個比一個厲害,尤其是那位元老師,在燕京教育界很有人脈。”
丁汝梅贊同了,深以爲然道:“只要莎莎做了他們學生,不說考燕大吧,省大總歸是沒問題的。”
話說到這裏,柳志高又叮囑丁汝梅了,“你說話注意些,別說這些話是立傑大哥說的,青嵐膈應老伊家人,別再幫了倒忙。”
之前許釵被伊立新帶走,他柳志高沒少忙前忙後幫伊家說情,立傑大哥很講究,說做不成姻親可以做朋友,便跟他透了關家實情。
據說還是立傑大哥的老丈人託人打聽到的,那關家住了好幾位老師,都是頂尖大學出身,人脈極廣不說,還不止在教育界有能量。
立傑大哥還苦笑着說,要不是兩家鬧成這樣,關家人還出面幫許青嵐離婚,他伊立傑都想把長子伊鈞送來白蕩讀書了。
正所謂名師出高徒,市裏學校再好比得上在大人物身邊耳濡目染嗎?興許還能間接接觸到大人物的人脈呢!
聽了柳志高的囑咐,丁汝梅瞪了他一眼,“用的着你說?我會不知道?”
“是是是,夫人冰雪聰明,是我多事了。”柳志高心情極佳,笑着打趣。
丁汝梅哼了哼,抓過盤子裏的豬頭肉,切了起來,“要說青嵐這命可真好,還以爲離婚要擡不起頭了,誰想到人家一轉身就搬去了關家。”
柳志高說是啊,“之前咱們去關家那回,我就覺得關家不簡單了,看看人那擺設,嘖嘖嘖,我就沒見過那麼講究的。”
何止啊......
丁汝梅停下切肉的動作,側過頭來小聲問:“你說,阿釵跟着青嵐住在關家,天長日久的,不也得成那幾位老師的學生啊?”
“那又怎樣?”柳志高一邊幫忙碼豬頭肉,一邊繼續捧媳婦兒,“青嵐能跟咱比嗎?她打小學習就不好,要不是......”
頓了下,他又道:“反正青嵐腦子笨,一根筋,中學都差點沒念完,所謂龍生龍鳳生鳳,她女兒能和你女兒比嗎?我的丁老師。”
丁汝梅被逗笑了,“拉倒吧,阿釵學習可好了,回回考試第一,莎莎還考過一次第二,一次第三呢。”
柳志高無所謂的聳聳肩,“身子骨那麼差,病的都休學了,往後能不能繼續念還不一定呢,再說考試第一有啥用?小學那點東西能有多難?認真點都能考好,能跟咱們莎莎比嗎?”
對於費盡心力培養出的女兒,丁汝梅很有信心,“當然比不了,我向來不主張死讀書,優秀的孩子就該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你看看阿釵,身體不好病秧子似的,除了課本啥也不會,你再看看欣欣,好喫懶做一點眼力見沒有,還不如阿釵呢,你們老柳家啊,也就咱家莎莎拿得出手了。”
那當然了,柳志高滿心歡喜道:“都是你培養的好,莎莎也爭氣,每次在單位聊起老婆孩子,我這腰桿都挺的筆直,別人看我那眼神,真是讓人神清氣爽啊。”
丁汝梅被哄的喜笑顏開,“別拍了,這才哪到哪啊?等咱們莎莎跟着幾位老師出息了,你再神清氣爽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