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如夢初醒,立刻手忙腳亂圍顧可馨身邊。
救護車和警方早在男人挾持景園時就聯繫了,沒多久,蕭情被送上擔架,景園雖然冷靜但眼底滿是懼怕,還有些事後的木然,顧可馨知道她是被嚇怕了,她很小心的給景園脖頸處擦拭,安撫:“沒事的,景園,沒事的。”
旁邊都有人在,她剋制住想要擁抱景園的衝動,只得一遍一遍用聲音安撫。
“阿姨她怎麼……”景園疼到哽咽,她心口似被人擰着攥着,狠狠揉捏,呼吸都引起疼痛的顫慄,顧可馨揉她肩膀:“景園,先冷靜。”
景園手抵着頭,剛剛的一幕很不真實,她恍惚想到小時候,溺水那次,她絕望到眼前一片黑,然後有人夾着她衝出水面,她從絕望中轉頭,看到蕭情溫和淡然的側顏,如天神,在她心裏紮根。
一如剛剛的瞥眼。
景園心底無比慌亂,她手心還有溫熱的血跡,沒幹涸,黏膩附在掌心。
救護車到的時候現場已經安靜下來了,副導讓大多數人離開,男人已經被警方壓走,蕭情送上擔架時景園下意識跟上,顧可馨喊道:“景園。”
景園轉頭,看顧可馨擔憂的目光,她說:“我要跟車。”聲音沙啞,眼圈紅透,饒是這樣,景園也沒掉一滴淚,她眼底水花打轉,對顧可馨說:“你來嗎?”
顧可馨透過她看向擔架上的蕭情,好幾秒,她才轉頭看景園,瞳孔黑又亮,目光深邃,藏起細細碎碎的痛苦,眨眼間平靜,她說:“你先去吧。”
因爲太痛,顧可馨不得不在說完話時停頓兩秒,緩口氣才繼續說:“我等會開你的車過去。”
景園深深看她,抿脣,最後沒說話低頭進了救護車,跟車走了。
顧可馨在她身後幹站好久,身邊蘇英問:“人走了?”
“去找葉辭夕拿鑰匙。”顧可馨低頭:“我去車那裏等你。”
蘇英立刻去找葉辭夕,顧可馨和於導說一聲纔去停車場,她走的很慢,每一步都是煎熬,剛剛景園的眼神在面前揮之不去,景園對蕭情的愧疚和痛苦如千萬根針扎顧可馨心裏,讓她全身又冷又寒,蘇英找到顧可馨時看到她背倚車門上,她走過去:“可馨。”
“來了。”顧可馨說:“上車吧。”
蘇英不放心:“我來開?”
“我開。”顧可馨神色平靜,可她越是平靜,蘇英就越是擔心,上車後蘇英繫好安全帶,小心翼翼的問:“可馨,景園先去了嗎?”
顧可馨雲淡風輕:“嗯。”
她側臉繃着,聲線沉穩,一點兒看不出難受的樣子,可蘇英知道,她現在情緒肯定不好,她想幾秒說:“她怎麼先走了,也不……”
“蘇英。”顧可馨打斷她的話,語氣如常:“是我先招惹的她。”
所以就算景園要偏袒蕭情,也不是景園的錯。
蘇英張張口。
她以前一直覺得顧可馨變了,可具體是哪裏,她說不上來,現在她懂了,她開始變的和她父親一樣了,這麼一刻,蘇英突然後悔撮合顧可馨和景園。
“我不會的。”顧可馨看都沒看蘇英,直接說:“我不會和他一樣。”
蘇英一顆心放回去,她知道顧可馨一向看不起她父親,更不會走她父親的老路,但剛她幫景園說話的樣子,還是讓蘇英心有餘悸,她拍胸口:“你嚇死我了。”
真怕她佈局這麼多年,會因爲景園而放棄。
顧可馨握緊方向盤,良久沒說話,下頜繃着,蘇英餘光瞄她臉色,也沒再開口,快到醫院時,蘇英手機鈴響起,她低頭:“於導說那男的精神有問題,一直糾纏蕭情,今天不知道從哪裏知道消息,混進店裏。”
她說完擰眉,盯手機屏幕,顧可馨將方向盤一轉,車身在馬路上吱嘎一聲,停在路牙邊,突然剎車,蘇英手機差點沒掉下去,顧可馨雙手按方向盤,還是狠狠一拍,喇叭嘀一聲,劃破安靜的空氣。
蘇英問:“可馨,你怎麼了?”
她還以爲顧可馨是因爲景園跟車走,所以很生氣,但她剛剛的回覆很理性,應該不是這個原因,那還有什麼。
顧可馨轉頭:“我們又遲一步。”
蘇英瞬間反應過來:“你是說……”
不會吧,蕭情怎麼可能?隨後她想到蕭情做的事情,好像也沒什麼不可能,她對別人狠,對自己下手更狠,蘇英懵:“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爲什麼?
想讓景園愧疚,想讓景家給她事業開路,更想讓自己看到,她對景園多好,說明她的那些承諾,完全是可信的,一箭三雕,多好。
蘇英皺眉:“可惜我們沒證據。”
蕭情做事,從來都狠絕,不會讓一丁點線索指向她,所以就算顧可馨現在站出來,說她是蕭情的女兒,也不會有太大風波,因爲會有人幫她頂上,蕭柔就是最好的人選。
顧可馨轉頭:“我約蕭柔明天見。”
蘇英微詫:“她同意?”
“她會來的。”顧可馨無比篤定:“她想離開這裏,我可以幫她。”
蘇英正色:“你放她走?”
這麼幾年,顧可馨時時刻刻被蕭柔壓着打,如果不是蕭柔,顧可馨肯定不是現在這個局面,現在顧可馨起色了,可以還擊,卻要放蕭柔走?
顧可馨也不想,原先的打算,她並不想放蕭柔離開,但蕭情這出讓她措手不及,底牌不一樣,籌碼立刻不一樣,她只能放人走。
“蘇英。”顧可馨無奈道:“有舍纔有得。”
蘇英咬牙,這簡單的五個字,卻是顧可馨受盡壓迫的五年,甚至更久,是她一輩子的陰暗,顧可馨情緒調整的非常快,她重新發動引擎,說:“回去你把酒店定下,發給蕭柔。”
聽到她平靜的聲音,蘇英卻不平靜,但她也明白,現在和蕭情鬥,就是以卵擊石,她們還沒暴露身份就處處受鉗,若是讓蕭情知道顧可馨身份蘇英咬着牙根:“好。”
顧可馨冷臉掛擋,開車去醫院。
她剛到醫院景園的電話也隨之打過來,顧可馨瞥眼蘇英,往旁邊站了站:“喂。”
景園聲音很低,情緒明顯沒有好轉,她哽咽道:“醫生說阿姨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