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羋司徒所言甚是,龐將軍,若然天氣轉冷,軍費開支是否由魏國來承擔?
我趙國窮,大批的冬衣買不起,還有炭火也是一筆巨大的開銷,魏國國力富強,一併供應應該不難吧?”
“對對對,趙將軍言之有理啊,我們燕國也窮,軍費開銷太大,大魏國應該不差那仨倆棗核的,一起由你們供應好了!”
順着竹杆往上爬的燕東君摺扇一打,扯開衣襟,不停地扇着風,裝窮表情誇張,相當的欠揍。
唯有齊國的田忌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木案,眼簾低垂,半開半合之際把衆人面目看了個通透,他不贊成也不反對。
因爲說與不說關係不大,一個強大的魏國他們齊國肯定是不願意見到的。
目前的問題很簡單,魏國及盟軍沒有辦法攻陷函谷關,持久打一年、兩年戰爭是不可能的,幾十萬人光喫就把一個富有的魏國喫窮,因此,如沒有什麼好方法,退兵是必然的結果。
魏國的龍賈老將軍聽說看着是又氣又無奈,退地纔可退兵,擺明着是把魏國的士卒和盟軍士卒當成了犬類,喪家之犬!
盟軍的各國反應他始料不及,深思之下也暗暗嘆息,六國從根本上就不是一條心,他國巴不得魏國大敗一場,灰頭土臉收場。
龐涓見此大失所望,手中的陶碗幾乎要被他僵硬的大手捏碎,默默看了衆人一會,頹然揮了揮手,只留下公子卬、老將龍賈。
“上將軍,此事如何處置?”龍賈瞅着眉頭深鎖一言不發的龐涓,公子卬擡頭望着帳篷頂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卬副將,上書我王,讓他決斷……”龐涓說完長身而起,按劍擡步瀟然離去。
七天後,盟軍退兵了。
一支三千秦國的精銳之師遠遠吊在後面,直至到魏國的邊軍退回龍門關內關上城門。
一處高坡上,嬴虔站在上面,手按着劍柄,虎目環視着四周,這片鬱鬱蔥蔥的大地事隔上百年終於又回到了秦國的懷抱中。
“立旗!”嬴虔沉聲道。
“諾!”四條粗壯大漢找來石頭,挖了一個坑,一支三米高的黑底白字秦旗“霍霍”迎風飄揚。
小三兒蹲下拿着一塊黑色的土壤,捏了幾下:“難怪少梁山附近成爲秦魏兩國必爭之地,地力極肥,種下農作物基本上都可豐收,幾縣之地堪比五倍甚至更多縣城的收穫,只要不是傻子君王,都不會放棄!”
“是啊,右庶長,爲爭取此膏腴之地,我秦國的士卒沒少在這一帶灑下血水,無法收屍燒灰埋骨也不在少數,未將的爺爺就是在附近戰死……”子岸轉過身,眼內閃着淚水指着身後一片茫茫草叢。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爲國前赴後繼奮勇捐軀,拋頭顱、灑熱血,先輩的精神可歌可泣,來人,上酒……”小三兒肅然起敬道。
數十個秦國的將軍排成一列,端着一碗酒,朝地上灑了三次,雙手抱碗大聲道:“先輩們,請啦……”
秦字大旗被秋風刮的獵獵作響,忽然間,從山谷裏緩緩走出一羣山民,都是老弱病殘婦嬬,他們衣衫襤褸,形容枯瘦,與乞丐無疑,雙目流露出既是期盼又是害怕的神色。
他們隔着老遠瑟瑟縮縮望向衆將,交頭接耳,不敢上前,良久,一個花甲老者扶着個耄耋老人,拄着柺杖顫顫巍巍走落山坡。
“收起兵戈,只是兩個老人家,立戈怒指成何體統,說出去也不怕臉紅?”嬴虔大腳踹了幾個親衛一下。
幾個親衛收了長戟,訕訕一笑,退了下去。
“兩位老人家,你們是這裏村莊的人嗎?”嬴虔上前拱手道。
“是嘍,老牛、老田見過將軍……”兩人顫顫悠悠就要下跪。
“不可,不可,兩老站着就是!”嬴虔也不忍心兩個白髮蒼老的老人跪地向他行禮,連忙上前兩步伸手託着,不讓倆人行大禮。
“將軍,此地秦國打下來了麼?”他們最近也沒有聽到此地有號角齊鳴,並不知道函谷關被盟軍攻打且退地一百里。
“算是吧,以後,這裏是秦國的領地,不用多久,你們都會分到自已所屬一塊田地,私有田地。”嬴虔道。
“真的啊,好,好,好……大家快來,我們終於回秦了……”花甲老人朝着山坡上的衆山民大聲道。
夜色降臨,山谷內破敗茅屋村莊內燃起了幾十個火堆,山民架起全羊,喝着烈酒載歌載舞,孩提喫的一嘴油光,大人散去苦悶的愁眉,咧嘴大笑唱着鄉間小俚曲。
火堆旁,坐在石頭上的老牛、老田臉上又紅又黑,花白的鬍鬚沾滿了油漬。
“好酒!”老牛用污黑破爛的衣袖一抹嘴角酒水,放下手上碗酒,撕起一塊烤羊肉慢慢咀嚼,連骨頭也不放過,咔嚓咔嚓咬碎吞掉,蒼老滿皺的臉上在火光照射下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長公子,右庶長,老朽敬你們一碗酒!”
老田雙手抱碗顫巍巍舉起,小三兒與嬴虔抱碗道了一句乾杯。
“長公子啊,我們大田村自從被魏國攻佔此田上百年,數代老秦人莫不是過的如同耕牛般活着,想逃回秦國也不能,今天,呃~多年心願終於等到這一天……呃……”
“田大爺,身爲嬴家子孫,秦民落入敵圖之手受苦又難,我心有愧啊!”嬴虔漲紅着臉,擺了擺手道。
“長公子,莫要疚心疾首,當年秦弱魏強,國力疲弱,連連遭敗,秦地六百里盡歸魏境,甚至打的已近滅國。
好不容易聽聞獻公老國君在少梁山一帶徵戰,誰知道他居然也遭到狼毒箭傷發作而崩天……”
老田嘮嘮叨叨講了秦國的遺民日子過的怎麼樣,衆多的秦民喝着喝着都醉了,笑着哭着喊着,盡情發泄心中的那份鬱悶與重燃希望的激動……
天亮了,火堆灰滅,秦民散去,小三兒站在山坡上,遙望高低的山谷:“此地建一條數十里長城,將魏國的兵勢擋住纔行,否則隔三叉五來挑事安能穩定發展?”
“右庶長,您不是開玩笑吧?這得花多少錢銀?”子岸將軍大喫一驚,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
嬴虔伸手擋住陽光,比劃了一下長度,吸了一口涼氣:“三兒,建長城有必要麼?光是人力、物力所花耗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國庫承受的住麼?”
“帳不是這樣算的,終日防備魏國的進攻,大量駐軍於此所需也不是一筆小錢。且建長城表面上看起來光出不進,實際上無論對附近幾縣的百姓或者是對秦國長久的安穩起着很大的作用。”小三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