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萌尋夢 >第三十六章岐山
    ();岐山縣城,連花山上。

    一箇中年婦人赤腳在粟田收割着稀疏粟子,腳上手上佈滿一條條的爆裂皮膚皺褶,她臉上呈灰暗色,長年累月的風霜在她的臉上留下深刻的印痕,一雙滲着汗水的眼眸隱藏着滄桑和無奈。

    有些佝僂的身軀背影不斷在勞作,在已經進入初冬的時節卻身穿着單薄的粗衣麻布。

    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溼透,再滴下乾涸的小麥地。

    身邊一個約十三、四歲少年,黝黑瘦弱的小身軀巍巍顫顫扛着一大捆麥杆往山下走去。

    粟苗另一邊還有一個扎着雙角頭髮、嬌小柔弱的身影在幫忙捆綁麥杆,身上的粗衣麻布已沒有什麼地方是完好的,補丁裂縫到處都是。

    “小荷,過來喝口水再割小麥吧!”中年婦女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

    “噢,孃親……”小荷赤腳走到田墩邊坐下,喘着大氣,用爆裂的小手擦去臉上的汗水,拿起竹筒子喝了幾口冷水。

    “孃親,你不喝水?”小荷累的手腳微震,坐着望看孃親,小肚子裏卻咕嚕咕嚕在叫着。

    她很餓,早上就吃了一塊粟餅,從今年乾旱失收一直喫不飽,但她很懂事,從來不叫餓不叫苦,因爲知道孃親更加苦,讓她和三哥喫麥煎餅,自己卻喫些野菜充飢。

    自從家中鉅變,孃親帶着大姐她和三哥回到外公家一刻起,艱辛無比的生活讓兄妹幾人早就懂事了。

    雖然時常渴望着父親哥哥會突然現帶着她們回家,可知道是不可能的,因爲得罪了有財有勢的人,渴望一家團聚只是她們的夢想而已。

    “孃親不喝,乖女你坐着休息一下再下地吧!”中年婦女繼續收割着爲數不多且麥粒不飽脹小麥。

    過了一會,小荷三哥拖着疲憊的身軀回來了,脫下衣服露出兩脅排骨,擦了擦汗水

    “孃親,你說這點糧食夠交租嗎?”

    中年婦女身體一頓,苦澀道“肯定不夠哩,到時看看能不能拖一季明年一起交租!”

    “哼,那個黑心的孟村正會答應嗎?他恨不得我們的租交不起,將我們一家充爲奴隸哩……”少年憤怒地吐了一口痰液道。

    “住嘴,亂說什麼?”中年婦女慌張失措的看了看四周圍,發現沒有人才鬆了一口氣。

    放下工具坐在田地邊,嘆息一聲“兒啊,你要小心說話啊,現在家中只有你是男子漢,將來家裏還要你支撐着呢,如果讓村正聽到就壞哩……”

    說着眼淚掉了下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哽咽着道“實在不行向大舅父家借錢銀,孃親不會讓村正有藉口的!”

    少年慘笑一聲道“怎可能借錢銀給我們家?尖酸刻薄、口舌毒辣,恨不得我們死才真,整天以爲外公會分地給我們。”

    “要不問二舅父三舅父每人借一些,你姐夫那裏借一些!”

    “唉,他們都有心無力,怎麼幫啊?”少年滿臉愁容道。

    “實在不行就拖着,孃親死也不會讓你們當奴隸的……”中年婦女倔強道。

    “唉,孃親,你說父親、二哥、叔叔他們會怎麼樣了?”少年擡頭眺望着遠方。

    “夫君、小三兒……”中年婦女喃喃細語,眼眶中充滿着盈盈淚光。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荒山無閒田,農民猶餓死。

    古代的稅收制度,地主貴族的剝削之狠可想而知。一旦旱災、澇災、蝗災田地失收,無力交租就得賣妻賣兒,家破人亡數之不盡。

    ……………………

    日落時分,漫天紅霞照射着整個棟陽都城,彷彿把這座沉重蒼涼的小城鍍上了一件大紅的外衣,增添了幾分溫暖、少許濃情。

    “篤篤--”,城外兩車官道上響起一陣急速的馬蹄聲,十幾人裹着一團煙塵瞬間就飛馳而到。

    守城衛士利矛齊立,矛尖寒光冷冽對準來人,大喝道“來者何人?下馬受查!”

    “金色令箭,速速讓道……”

    一個滿臉塵埃的英武將軍高聲喝道,轉眼呼嘯而過,留給守城士兵一團沙塵……

    “籲——”一勒馬繮,駿馬雙蹄揚起,然後四蹄穩穩落在了地上。

    英武將軍從馬上一躍而下,整了整衣甲,按劍大踏步向着酒肆走去,身後的護衛也紛紛下馬駐守在附近。

    “這個不是秦國酒肆?”青年將軍愕然按劍後退幾步,打量了一下店外,沒改變啊,只不過豪華的轎子有十多頂,橋夫一大幫三三二二在低聲耳語。

    今天客人那麼多?擡頭望着掛着的牌匾豎聯。

    “天然居?天然居上客,客上天然居。”有意思!駐足思量了一下,腳步向着酒肆踱進去。

    店內人聲沸騰吵雜,一陣濃郁的酒香味撲鼻而來,鼻子聳動了幾下。

    “真香,這個是什麼酒?”

    幾付對聯、醇厚的酒香、濃郁的羊肉香味,文人雅士、商賈雲集。

    異變的酒肆讓他滿肚子疑惑,掃了一眼,見掌櫃在低頭寫着什麼。

    走到櫃檯前,輕敲響了檯面,肥掌櫃擡頭一望,神色驚訝,差點驚呼出來。

    “小姐呢?”青年將軍輕聲道。

    “小姐不在酒肆,應該回了“家”吧。”肥掌櫃也不敢肯定。

    青年將軍見這裏人多口雜,忍住沒問其酒肆的事。

    出了酒肆,縱身上馬,一行人消失於黑暗之中。

    國府最裏面的內廳,青年將軍飯也沒喫,進去就抓住一個丫鬟。

    “啊,奴婢叩見二公子!”

    青年將軍擺擺手,急聲道“小蘭,公主呢?”

    小蘭道“公主在閨房裏呢。”

    “快去,叫小姐出來見我……”

    青年將軍抓起一壺茶,也沒管熱與冷,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乾了。

    他就是秦國的二公子嬴渠梁,四天的日夜兼程讓他雙眼佈滿了血絲,嘴脣乾裂,皮膚吹的枯燥無比。

    他不敢坐下休息,相信一坐下必然會大睡一天。

    他要知道些奏摺的事情才能休息。

    “二哥、你回來了呀……”

    一陣蹦蹦跳跳的聲音隨後傳來,人未到聲到。

    “你看看你,大姑娘一個還像個小猴子那樣,蹦躂着成什麼樣子?”

    嬴渠梁板着臉對嬴樂公主輕斥,但威嚴神態一點震懾目的也達不到。

    嬴樂公主上前拉着嬴渠梁的手,吐了吐舌頭,立刻板起臉孔

    “你看看你,一個堂堂的中軍護軍將軍,一回家就會持強凌弱,像個將軍麼?恩?”

    說完咯咯大笑起來。

    嬴渠梁也沒辦法板起臉皮了,哈哈大笑“你個碎女子,都快要嫁人的年齡了,還像個小女孩似的,以後怎麼當別人的媳婦兒?”

    “哼,臭二哥,就知道數落我,不理你哩……”

    說完嘟着嘴,轉過身不看嬴渠梁。

    “哎呀,我的好妹妹,是二哥的不是,快跟我說說先生的事!”

    嬴渠梁妥協了,每次嬴樂公主都是勝利,但沒辦法,公父、母后、大哥都喜歡這個家中的開心果,當然還包括他。

    “先生的事?太多了,沒半天也說不完呀……”嬴樂公主糾結道

    “說的當然是軍中缺糧這件大事,還能說啥?”

    “缺糧一事,他說有辦法呀,不是在密書中說了嗎!詳細的要去問先生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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