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甘龍穩健跪坐於布團上，怎麼看也不像一個近六十多歲的老人。</p>
“是，父親！”</p>
中年人一挽長袍，跪於布團上，蓋好袍角，抱爵舉起道：“父親，孩兒敬你一杯！”</p>
“好、好！過完冷冬，你又要奔赴六國，萬事得小心啊！”老甘龍舉爵呷了一小口，嘆息一聲道。</p>
“父親，現乃緊要關頭，打開商路實在不容易，不過最多一年，就不會寸步難行了！”</p>
“唔，你辦事我放心！”</p>
中年人猶豫了一下，道：“父親，華小三此次着實很過份，一點也不給你這個三朝元老上大夫的臉，爲了一個女人居然打了承兒！”</p>
甘龍正想回答，僕人門外報上中大夫杜摯求見。</p>
“讓他進來吧！”</p>
杜摯大步而入，一拱手禮道：“老師，大公子！”</p>
“來，拿個酒爵過來！”老甘龍又恢復了有些傴僂的身體，剛纔那挺直的腰桿，雙眼又變得渾濁。似乎判若兩人。</p>
“老師，小公子今天的事您知道否？”杜摯坐下後道。</p>
“知道了！”甘龍道。</p>
“那老師準備如何做？華小三太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了！老師，不如讓人……”杜摯三角眼眼神凌厲，用手在頸部一劃過。</p>
“不可，若然以前還可一搏，現不行了，最近收到了密報，他的府邸旁邊，出現了很多素衣灰布的人！”老甘龍擺了擺手。</p>
“素衣灰布又如何？護衛罷了，找準機會予與一擊即殺。”杜摯不以爲然道。</p>
這時，中年插了一句話：“杜兄，這可不是簡單的素衣人，連他們提倡的宗旨也是一樣，這纔可怕，我們甘家可沒這份能量對付他們。”</p>
“提倡的宗旨？誰啊？”杜摯腦海不停在轉動，突然間，想到了一個門派，心內一寒，倒吸了一口涼氣，顫聲道：“難道是墨門？”</p>
“你說呢？”中年人說完就不再有所表情。</p>
“嘶！老師，若然是墨門介入，那個華小三豈不是成了一個老烏龜？”</p>
杜摯頓時便痿了，剛纔那個動口要殺人全家的囂張氣焰已丟到爪哇國去了！</p>
“沒辦法，人家王師行堂正之事，鬧上朝堂裏不佔理，他還算給臉了，那個孟族長之孫，一地牙齒呢。”</p>
老甘龍不動聲色，淡淡定定的喝着酒，似乎講的和他無關一般？</p>
“老爺，孟族長求見！”門外僕人拍門道。</p>
“不見，就說我偶感風寒，已然睡下了，不方便見客！”老甘龍頭沒擡，淡然道。</p>
“好的，老爺！”僕人應聲而去。</p>
“老師爲何不見？”杜摯滿頭問號，眼神充滿着不解！</p>
“想不通？”老甘龍只說了三個字，便止言了。</p>
杜摯對他忠誠度還算高，可城府不深，有時太沖動，但亦是老甘龍視之爲心腹，太過深藏不露者他怎麼掌控？</p>
很多時候，朝堂上只需要他一個眼色，杜摯便當馬前率，這麼多年他一直這樣做。</p>
他老甘龍可以避開與君王直接衝撞，朝臣與君王有爭議之時，他還做好人，幫君王講話。</p>
所以他能屹立不倒連侍三代君王，可不是僅僅靠着老世族支撐。</p>
看白族，當年孟族、西乞族、白族，三大開國老世族，三族勢力差之不遠。</p>
然觀白族已被拋開一大步了，朝堂裏，白族勢力很小，如果不是白族憑着善於耕種，手下農奴太多，恐怕不用多久就被其它的老世族超過了。</p>
“於公，老夫並不想與之爲敵，與私，暫時沒有要到生死一搏的地步。現在朝堂形勢很複雜，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實在是撲朔迷離，看不清路倒不如站着不動！”老甘龍幽幽地道。</p>
中年人相當瞭解他父親，他是一個相當理智，卻又極之護短之人。</p>
爲人護短睚眥必報，但必須建立在一個字穩，若然不穩，他就算親生兒子死於他面前，也不會有所動。</p>
這麼多年也是靠一個穩字，不少政敵被他不知不覺丟了官，然本人卻一點也不知道是父親所爲。</p>
這點是他最爲佩服的一點，一個大族，幾千人，可不是小事，必須如俗話說的要穩如老狗。</p>
他遊走於六國做生意，也多次以穩字立足，幹掉了幾家競爭對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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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賈的府邸中，今晚喫起了烤羊肉串。</p>
“唉，怎麼沒華小三整的那麼好喫的？”公孫止話雖如此，手上卻不慢，微圓的臉上更爲油亮，在油燈照射下閃着一個膩字。</p>
“止兒，今天的事，你再說一遍！”公孫賈喫相文雅很多，但腳下一堆木籤卻不見少於公孫止。</p>
而謀士茅先生亦吃了不少。</p>
“嘿！今天收穫巨大，我跟你說……”公孫止滔滔不絕，把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一五一十講了出來。</p>
“那個小兔崽子，讓他閉門思過三個月，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p>
公孫賈聽後大怒，那個是鬧事的地方嗎？那個是收集情報之地，砸了場子他公孫辛不死也得脫層皮。</p>
“應該閉門思過，還好今天沒有太過份，否則華小三會打的他滿地找牙，孟族長之小孫子，被他一巴掌打掉了一口牙齒，哎喲，那個場面真慘，衝冠一怒爲紅顏也！”</p>
“看來大人這一着棋子算是下對了！此人顯然是個惜花愛花的癡情種子！</p>
不計後果，冒着得罪上大夫，孟西白三族仍然出手，不知道是佩服他還是笑他爲一個女子大動干戈！”茅先生道。</p>
“茅先生，短暫的一頓飯，我覺得此人是愛恨分明、眼內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人。</p>
與之爲朋友可能是個福氣，可以兩肋插刀。</p>
與之爲敵人，我感覺不到一絲生存的希望！”</p>
公孫賈微微一愣，思忖了一下：“此子性格多變。靜如處子、動若猛虎。嬴虔將軍算是粗糙漢子一個，但與之相比，華小三有過之無不及，更兼懂的陽謀，不是一味粗暴，這纔可怕。</p>
朝堂上一劍砍木案，也只有他做的出，偏偏你找不到一絲讓你彈劾的機會。</p>
天然居酒肆內，又佔了大義，強搶民女的事拉不上朝堂裏講，上大夫、孟西白也只能吃了一個啞巴虧，讓他白打了！”</p>
“大人分析的很有理，講真的，此人我也覺得很不好對付，文武精通，智計過人，又身居高位，君王言聽計從，若然大人有心，今天的事情不要再拖延了，早點靠近，纔可以收穫最大的利益，否則過後再找他，湯汁也輪不到我們了！”茅先生一雙羊串直掠過口中，大力咀嚼起來，不時點點頭，此等喫法甚是好味，再喝一小口美酒，舒服極了，可惜的是太貴了，那麼點月奉買不了多少！</p>
“如此，茅先生認爲那個甚國？”公孫賈望着他的兒子公孫止。</p>
“國庫券，我已口頭上答應一萬金買了，更多的還是等父親您作主了！”公孫止用白布抹乾淨嘴角，又喝了兩口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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