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

    張正澤自然是不會信“他”那個精明的老媽,會忘記這種事情。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自己脫掉的鞋在門口扣了扣,再放進鞋櫃,隨後進入客廳。

    慶市的冬天是極冷的,不同於北方那種零下幾十度的極度低溫,南方的冷是屬於那種極度的溼冷。

    雖然從溫度計看上去,慶市的冬天從頭到尾,幾乎就沒有到過零下多少度,但是它的寒冷程度卻是絲毫不遜色於北方的。

    張正澤依稀記得上大學那會兒,有個從北方來的哥們兒,聽說南方的冬天溫度竟然都不會降到零下,瞬間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大冬天的穿了個小背心去上課。

    雖然他沒有關注過之後的事兒,但他知道,結果後來那哥們兒足足一週都沒來上課,聽說是凍得感冒發燒40度,腦子都差點給燒壞了。

    他搓了搓手,哈了口氣,張啓明擡頭看到他進客廳,連忙招了招手:“趕緊來這兒坐,電爐給你開着呢。”

    說着,張啓明的屁股往左邊挪了挪,手還把電爐往右邊推了推。

    張正澤也沒愣着,很自然的來到沙發前坐下,電爐帶來的熱量瞬間將他的全身包圍。

    “今天考試考得怎麼樣?”

    剛剛坐下,老爸張啓明像是審問一般,一開口就是個死亡話題。

    考得怎麼樣?

    要不是最後關頭,李睿智幫他依葫蘆畫瓢的抄了幾道選擇題,他都要交白卷了,還能考得怎麼樣。

    不過張正澤自然是不可能實話實說的。

    “嗯…也就馬馬虎虎吧。”

    雖然嘴上這麼說,表情也表現的十分平淡,但是張正澤的內心還是非常忐忑不安的。

    因爲他交的那張卷子,只有做了選擇題的空白卷啊!!

    就算12道選擇題全隊,滿打滿算,也就60分,而且後面的填空和大題可都是一片空白的啊!!

    就算張正澤選擇題全隊,拿了60分,可後面的題一道沒動,卷面那更是比伊麗莎白還白,那根本就不是單純分數的問題,對於一個學生而言,這完全就是態度的問題!

    可以不愛,但別傷害!

    可以不會,但別空白!

    填空題不會,蒙一個不行?

    大題不會,解字不會寫一個?

    這是張正澤以前的數學老師的口頭禪,估計也是每個數學老師都曾經不止叮囑過一次的問題。

    如果數學老師批改到張正澤的卷子,那肯定是想都不用想,指定是要給他家裏人打電話通知家長的。

    現在正好臨近過年,要是讓他爸媽知道他交了空白卷,那估計他今年是別想過個好年了。

    ‘唉,剛來就這麼多麻煩事兒,真是命途多舛啊....’

    “嗯,唉....”張啓明微微嘆了口氣,抿了口茶,隨後輕聲細語的道:“阿澤啊,你現在也不小了,我和你媽都知道,你要比大多數同齡人都成熟,也很有自己的主見。”

    “你呢,如果不喜歡讀書,我和你媽也不會強求你,只是希望你一定要想好,你現在都已經高二了,明年高三,還有一年你就要畢業了,今後你要做什麼,能做什麼,一定要爲自己的今後做好打算。”

    說到這兒,廚房裏的老媽忽然也端着菜盤子走出來了,跟着說道:“你爸說的沒錯,我們啊,不求你大富大貴,也不指望你能夠出人頭地,一躍成龍,畢竟那些都是留給少數人去做的,媽媽只要你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找一份穩定工作,按部就班,結婚生子,讓我們儘快抱上孫子....”

    張正澤聞言,嘴角止不住抽了抽,道:“媽,我現在才17歲,都還沒成年呢,談結婚生子是不是早了點?更何況,我今後還打算繼續念大學呢。”

    “啊?你打算念大學?”張啓明一愣,嘴裏的話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

    張正澤一臉無語的道:“不是老張,你這啥意思啊,你這意思是不打算讓我念大學了唄?”

    “額。”張啓明一時語塞,滿藍尷尬。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他,實在是他對自家這個小兔崽子簡直太瞭解了。

    雖然腦子靈光,但總不用在正道上,每學期期末考試帶回來的成績單勉強看的過去,但是他們都知道,這小兔崽子的成績是抄來的。

    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沒有人比他們更瞭解張正澤。

    之所以沒有選擇拆穿他,是因爲他們都知道,自己這個寶貝兒子自尊心極高,這種事情被當面拆穿,保不準直接撂挑子不幹了。

    他們不指望張正澤去念大學,接受高等教育,但是好歹高中得唸完啊。

    所以,在他聽到張正澤要讀大學的發言時,纔會表現的那麼驚訝。

    事實上,原來的張正澤也的確沒打算高中畢業後繼續讀書。

    田雪琴幫老張解圍道:“你爸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了,你啊,想選擇繼續讀書自然是最好的,我和你爸就算砸鍋賣鐵也要讓你上大學,只是你有沒有考慮過,自己將來想考去哪所大學?”

    張正澤稍作思考,道:“就咱慶市的信息科技學院吧,畢竟離家近,以後回家什麼的也方便一點。”

    “嗯…”

    “信科大還不錯,聽說隔壁老王的兒子也是信科大畢業的,去年剛畢業,就找了一份穩定的工作,說是就業壓力小。”

    慶市信息科技學院,簡稱:信科大,離張正澤家只需要搭載一個小時左右的公交車,雖然是一所三本大學,但是因爲學校專業大部分都是當下熱門專業,出來的也都是社會剛需的就業人才,所以從信科大畢業的大學生,就業壓力相對而言都不是很大。

    雖然他們兩口子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成績不咋滴,但是還有一年的時間,如果他真的用心去學,考一個三本,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張正澤本人,自然是不打算考什麼所謂的信息科技學院了。

    雖然這所大學在三本中,算是名聲比較好的,但那畢竟是三本。

    要他定目標的話,最少也得考個慶市最好的一本院校:慶大吧。

    不過他當然是不可能在爸媽面前這麼說的,畢竟就‘他’現在這水平,大放厥詞難免會讓人產生懷疑。

    ……

    夜晚,十點半。

    趙德華取下眼鏡,用手揉了揉眼角,緩緩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總算改完了,忙忙活活一年,收穫可都在這一疊卷子裏了。”

    說完,趙德華不禁搖了搖頭,又重新戴上眼鏡,開始彙總學生們的成績。

    可十分鐘後,趙德華一臉疑惑的翻找起卷子來。

    “誒?張正澤這小子的卷子呢?”

    又翻找了一圈,發現確實沒有張正澤的卷子後,趙德華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這可是期末考試,就算考的再差,那也得有個具體成績,私自藏納期末考試的試卷不交,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就在趙德華準備打電話,打給張正澤家裏詢問一下的時候,他忽然又想了想,如果真是這小子藏了卷子,肯定是不會承認的。

    所以他轉念一想,還是先給數學課代表——馮彩黠打了個電話。

    因爲馮彩黠正好就是坐在張正澤那一豎拍的最前面,負責收卷子的就是她,而且她也是所有老師們眼中公認的乖乖女,可信度要比張正澤多太多了。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通了,電話另一邊接到他的電話,顯然有些疑惑。

    “趙老師?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哦,是這樣的,我想問一問,你今天收你那一列卷子的時候,有仔細清點張數嗎?有沒有漏掉誰的沒交?”

    “嗯……沒有呀,我當時是清點好了,一共是8張卷子,一張都沒少呀。”

    “哦…好,那沒什麼事了,你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考試。”

    “嗯,老師再見,晚安。”

    “晚安。”

    掛斷電話,趙德華仔細想了想,既然不是張正澤那小子藏試卷,那應該就是掉在了什麼地方。

    他起身到房間的各處開始搜查了一番,可十分鐘後,依舊一無所獲。

    趙德華無奈的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算了,明天找時間,再讓他重新做一遍吧。”

    不過他的內心反而暗暗鬆了口氣。

    好在他剛纔沒有直接打電話到張正澤家裏去,要不然他這就是把他自己的錯誤,懷疑到了自己學生的頭上。

    作爲一名教師,這是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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