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田爾耕,僅負責情報和督軍,對戰事如何打併不太懂。
“聽說領兵的奴酋叫德格類,不愧是老奴的兒子,逃得就是果斷,若是再對衝一次,至少能多留下千餘建奴,接下來的戰鬥會輕鬆很多。”曹文詔仍然在懊惱着。
周遇吉也點點頭,同意曹文詔的話。
“不過經此一戰,建奴也已經傷筋動骨!”懊惱過後,曹文詔笑道,“建奴主力傾巢而出,留守的軍隊本來就沒多少,現在一下子被咱們幹掉這麼多,若是傳到奴酋黃臺吉耳朵裏,必氣得跳牆。小周,你說說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周遇吉道:“根據盧經略的謀劃,咱們這一路是爲疑軍,目的是牽制建奴留守兵力,所以咱們下一步應該穩紮穩打,向着遼陽逐漸逼近,進軍的同時清掃周圍建奴屯村,殺戮其百姓,焚燒其房屋,搶光其糧食,給其造成的破壞越大越好,逼迫遼陽的建奴再次集結兵力迎戰咱們。”
曹文詔想了一下,微微搖頭:“辦法是好辦法,但據我所知,建奴留守的旗丁尚且有三萬餘,若是再加上包衣廝卒僕從軍,能動員的兵力定然有五萬之多,咱們兩軍加起來才一萬二千人,正面作戰恐怕不是其對手。”
此次出戰的建奴只有八千人,贏得尚且若此喫力,若是留守建奴傾巢來戰,勝負自然可想而知。未慮勝先慮敗,曹文詔可不想自己這數千騎兵都交代在遼陽城下。
周遇吉道:“劉興祚率領皮島兵已經攻下了鳳凰城,正在向瀋陽逼近,建奴必然不會傾力來攻咱們。”
曹文詔搖頭道:“從鳳凰城到瀋陽多是山路,建奴只要置幾千兵守住必經之路,劉興祚想攻到瀋陽會非常困難。建奴完全可以集結大部分兵力對付咱們,別到時疑兵成了死兵!”
周遇吉慨然道:“那樣正好。若是建奴傾力來攻咱們,其後方必然空虛無比,盧經略正好可以帶兵直搗建奴巢穴!”
曹文詔翻了個白眼:“你的意思是犧牲咱們這一萬餘人,成全了盧經略?”
周遇吉道:“有何不可,爲了大明,我們何懼犧牲?”
曹文詔冷笑道:“老子可不想平白送死!再說即便盧經略能抄了建奴的老巢,可也只是殺戮建奴的婦孺,建奴的軍隊卻沒有受到多少打擊,又有什麼鳥用?打戰,自然要儘可能的消滅其軍隊,這才能真正削弱其實力!”
事實上,曹文詔對什麼兵分三路兩虛一實的戰略並不感冒,在曹文詔看來,根本就不需搞得這麼複雜、這麼麻煩,應該集中禁衛軍、東江兵、遼西兵所有力量,從遼南向遼陽發起進攻,在遼陽和建奴決戰。只要能夠擊敗建奴留守軍隊,自然能抄了建奴老巢!
不過他只是區區一個總兵,只是一個武將,對如何打根本就沒有發言權。
但曹文詔不是周遇吉,讓他送死他卻是不肯幹的。
對曹文詔的態度,周遇吉也無可奈何,沒有曹文詔騎兵的配合,僅憑自己不到萬人的步兵,更加不是建奴留守軍隊的對手。
“您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吧。”周遇吉無奈道,說完看了一旁的田爾耕一眼。
田爾耕默然無語,對兩人的談話彷彿一點也不關心,事實上他雖然有督軍之責,在對具體如何作戰上卻也沒有多少發言權,曹文詔更加不會聽他的。
“劉興祚不是在鳳凰城嗎,他有一萬多人,可令劉興祚領兵和咱們會合,這樣咱們加起來就有兩三萬人馬,即便建奴傾巢而出,也可以抵擋一段時間。”曹文詔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劉興祚的任務是率兵逼近瀋陽,他未必會聽咱們的話,再說鳳凰城距離這裏路途遙遠,咱們配合起來恐怕更加麻煩。”周遇吉疑問道。
“從鳳凰城去瀋陽會經過太子河,沿着太子河河岸向西能到遼陽,比去瀋陽更近,只不過路途稍微難走一些,劉興祚不是蠢人,自然知道憑其孤軍去瀋陽的話很有可能被建奴擊敗,若是和咱們聯合,實力憑空增加一倍,更加能完成牽制建奴留守兵力的任務!”曹文詔冷冷道。
“和劉興祚部聯繫的事情可交給錦衣衛,兩位總兵不必擔心。”一直沉默的田爾耕終於開口了。
錦衣衛在遼東經營兩年有餘,派了大量細作潛伏在遼東,好些細作熟悉遼東地形,會說女真話,打扮和建奴沒什麼不同,足以勝任給劉興祚送信任務。
“現在是十一月初三,田指揮使,你派人給劉興祚送信需要多久?”曹文詔問道。
田爾耕想了一下:“我可以命人扮作建奴信使,從這裏到鳳凰城約四百里,山路有些難走,大概需要四天時間。”
曹文詔點了點頭:“那就約定在十一月十五日,兩軍在遼陽城外會合!”
曹文詔很強勢,直接修改了作戰計劃,周遇吉雖感不妥,但也知道僅憑自己一軍,很難完成牽制建奴留守兵力的任務,便不得不同意。
商議妥當後,二人聯名,寫了一封密信,由田爾耕派人送給劉興祚。
......
德格類帶着敗兵,一路逃回了遼陽,惶惶然如同喪家之犬。
八千旗丁出征,幾乎損失了一半,和明軍交戰十來年,還從未有過如此大的損失,從未敗的如此的慘!
帶着無盡的悲涼,德格類回到了遼陽城,兵敗的消息也使得整個遼陽城處在悲痛之中。三千五百多旗丁戰死,意味着遼陽周圍,有三千多戶旗人戴孝。
更令旗人們悲痛和憤怒的事,連戰死家人的屍首都沒能帶回。
阿敏派了五千旗丁到遼陽協防,聞聽兵敗的消息後,快馬加鞭趕到了遼陽城,對着德格類就是一頓臭罵。
德格類垂着頭,任由阿敏打罵,大敗而歸讓他無話可說。
罵過之後,也不得不面對現實。阿敏和德格類開始商議接下來怎麼辦。
“若不是遼西騎兵趕到,我定然把那支遼南步兵徹底殲滅。遼西騎兵擁有數百重甲鐵騎,其輕騎採用了牆式戰術,逼得我騎兵只能和以命換命,因爲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騎兵戰法,我措不及防吃了虧。不過我已經找到其弱點。下一次交戰定然能破了其戰術!”德格類說了和明軍交戰的情況,最後總結道。
“按照你說的,兩支明軍加起來也就一萬多人,兵力並不算太多。不過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能和你硬戰不退,可見都是明軍中的精銳,這兩支明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活着回到大明!”阿敏沉聲道。
身爲留守主將,德格類的失敗就是阿敏的失敗,若是不能把這兩支明軍消滅,阿敏也無法面對他日歸來的黃臺吉。
“可若要全殲這兩支明軍,至少動用兩倍的兵力纔有把握,我損失了三千多旗丁,現在全部旗丁加起來還不到三萬人,若是把所有旗丁都動員起來,自然能殲滅這支明軍,可是鳳凰城的劉興祚怎麼辦?”德格類疑問道。
阿敏冷笑道:“別忘了,咱們除了旗丁,還可以動員旗丁家中的包衣,凡是能騎馬的包衣都動員起來,差不多能有一兩萬人,這樣的話就可以得到四五萬大軍。留一萬餘人在瀋陽,再派數千軍隊卡住鳳凰城到瀋陽的山間要道,足以抵擋劉興祚一段時日。咱們集結三萬大軍,先把遼南遼西這兩支明軍滅了再說!”
這樣的話,等於是把整個大金國所有男丁都動員起來,即便能消滅兩支明軍,消耗也會非常的大,可見阿敏是何等的憤怒。
“我願再領兵滅了這兩支明軍,一雪前恥!”德格類嚎叫道。
“不,這次我要親自帶兵,你去瀋陽吧,你的任務是擋住劉興祚。”阿敏卻道。
阿敏害怕德格類因爲兵敗失去冷靜,若是再兵敗的話,局勢將會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