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容納三千騎兵的營地,空曠無比。中間是大的校場,校場後是一排排營房和馬廄。
衆人被帶到了一排營房,一人分了一間。
“至少把我隨從叫來一個鋪牀疊被吧?”看着空空的房間,祖大壽不滿的道。
“對不住了,教導營就這規矩,訓練期間什麼事情都得自己做。諸位都是總兵副總,所以才每人一間營房,以後再入營的只能幾個人一間房了。”帶他們來的禁衛軍官說道。
“這是教導營的規章制度,諸位將軍先熟悉熟悉。今天是第一天,大家熟悉熟悉情況,以後一切就按照規矩做了。我先下去了,一會兒會有人帶諸位將軍去喫飯。”說完,把一個小冊子放在桌子上,轉身離開了房間。
祖大壽把小冊子胡亂翻了一下,開頭是時間制度,規定什麼時候起牀什麼時候喫飯睡覺,然後是一些軍律以及違背軍律的懲罰。祖大壽很煩躁的把小冊子扔在牀上,出了自己房間向張存仁房間走去,進入房間後發現何可綱也在這裏。
“這是早有預謀,要吞併咱們的手中的兄弟!”看了看門外無人,祖大壽對着二人低聲咆哮道。
張存仁、何可綱皆默然點頭。
事先根本沒有任何跡象,以議事的名義把他們這些高級將領召來,軟禁在這軍營中,然後再趁機整編自己的手下!這盧象升實在太陰險!
“孫督師在的時候,雖然有些苛刻,但也比盧經略好得多。”何可綱嘆道。
孫傳庭在的時候,雖然清理了一些軍田,整編了一支騎兵,總體上還是照顧遼東諸將的利益的,當時很多人也對孫傳庭有所不滿,現在和盧象升一比較,孫傳庭成了天字一號的善人!
“要是孫督師還在就好了,可惜朝中出了奸臣,排擠了孫督師。”張存仁也道。
“怕個球,大不了和姓盧的幹了!”祖大壽卻一臉猙獰道,“咱們找個機會,從這軍營中逃出去,各自逃回駐地,召集手下兄弟譁變,逼迫朝廷罷免這姓盧的!”
張存仁、何可綱皆神色一動,露出了嚮往之色,迅即,張存仁搖搖頭:“恐怕不行。”
“且不說咱們能不能逃出去,即便能逃回駐地,咱們還能真的舉兵造反嗎?且不說咱們妻兒都在京師,即便不管妻兒,咱們能幹過盧象升手下的禁衛軍嗎?”
何可綱和祖大壽對視了一眼,皆緩緩搖頭。
禁衛軍雖然撤回了京師一部分,但在遼西還有一萬多人,而遼西最精銳的騎兵部隊被曹文詔帶到京師去了,剩下的除了將領們的家丁隊以外,都是步兵。
而禁衛軍的戰鬥力在場的衆人都見識過的,那是能和建奴主力硬抗的,要遠勝遼西軍步兵。
而且,三人也沒有把握能勸說遼西所有軍隊一同譁變。畢竟譁變非同小可,又要直接面對強悍的禁衛軍,其他將領們未必願意,而事實上,其他能從這營中逃出去,再逃出寧遠城也幾乎不可能。
“也許盧經略真的是讓咱們學習禁衛軍建制,並沒有打算對咱們動手。”何可綱喃喃的道,這是要放棄抵抗的節奏。
“是沒直接說,但就是這麼打算的啊,要不然爲什麼把咱們軟禁在這裏?”祖大壽冷哼道。
“找機會再說吧。”張存仁嘆了口氣。
就這樣,遼西這些將領們在營中住了下來,從第二天開始便進入了訓練。
上午是隊列體能訓練,練的是齊步走正步走左轉右轉之類,枯燥而乏味。不過到底是副將總兵這樣的高級將領,衆人的素質不是一般的高,而且明軍訓練中也都有隊列訓練,大同小異而已,這些對他們來說算不了什麼,只不過以前是他們訓練別人,現在輪到別人訓練他們了。
大部分將領都默默忍耐,也有性格暴躁耐不住性子的,在訓練中鼓譟起來,然後許顯純一聲令下,被拉了下去打鞭子。鞭子是真抽,打的這些將領鬼哭狼嚎,打過之後又被扔到隊列中繼續訓練。
看着監視的凶神惡煞般的錦衣衛,衆將領都老實了,默默的跟着指揮訓練起來。
上午訓練,下午上課,講解禁衛軍規矩,講授皇恩浩蕩,再講授兵法指揮之類。
說實話,這些將領大部分都是世襲軍戶,只有少部分人念過書,帶兵打仗全憑經驗,根本沒有系統的學習過兵法。他們帶領軍隊的方式極其粗糙,軍隊編制,武器配置,協同配合,後勤補給這些,很多將領都一知半解。平日裏打仗就一個莽字,臨戰時帶着親兵猛衝,打贏了對方就贏了,打不贏就撥馬而逃。就將領素質來說,這些人真的差的好多。
負責講課的是武進士出身的禁衛軍官,盧象升有空也會親自上課。
“這運糧是怎麼算的,五百輔兵給百里外的兩萬軍隊送糧這道。”祖大壽愁眉苦臉問道。
“別問我,我哪裏知道啊?”張存仁搖搖頭,“這種事情不應該是軍中管糧輜重官的活計嗎,幹嘛要主將來算,咱們有沒有學過算術!”
“不懂就學吧,盧經略說的是對的,若是咱們不懂,很有可能被軍需官欺瞞剋扣軍糧,導致軍隊糧食不夠用士兵譁變。”何可綱嘆了口氣。
“以前帶兵也沒注意這麼多,怎麼這禁衛軍裏這麼多規矩啊!”祖大壽撓着腦袋道。
訓練到第六日的時候,營門突然打開,數百人進入營中,來了新人了!
“大哥!”
“義父!”
祖大樂、祖可法等人來到了祖大壽麪前,驚喜的叫道。
“你們都來了啊。”祖大壽有氣無力的道,一顆心徹底涼了下來。
祖大樂、祖可法等人皆是他部下軍隊中堅,其中祖可法更是統領着家丁隊,現在這些人都被帶到了教導營中,錦州部隊將無人看管,只能任由禁衛軍宰割。
偷偷找了個機會,祖大壽把弟弟祖大樂拉到一邊,問他來這裏的經過。
“不是您讓祖寬回去送信,說讓總旗以上軍官來寧遠操練學習嗎?當時祖寬拿的有大哥你的親筆信,還有盧經略的將令,我問了祖寬,說大哥您在寧遠一切都好,讓我儘快帶人過來。”祖大樂道。
祖大壽:“......”
在進教導營第二天,盧象升讓所有將領都給各自部下寫下指令,說是要對軍隊整編,讓總旗以上軍官來寧遠接受新職。當時迫於形勢,諸人不得不寫,祖大壽也寫了,但卻希望兄弟祖大樂能意識到情況不對,沒想到祖大樂卻如此愚蠢,竟然沒有看出自己是迫不得已,還有那祖寬,竟然甘願爲盧象升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