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陛下因何造反 > 第485章 名臣袁可立
    歸德府,睢州,袁府。

    “令尊身體可好?”袁可立端坐椅子上,笑容滿面看向對面青年士子。

    袁可立,萬曆十七年進士,做過監察御史,做過通政使左通政,做過兵部侍郎、戶部尚書。而他這一生做過得最讓人敬仰的官職則是登萊巡撫。

    天啓元年,封疆多事,遼瀋、廣寧相繼失守,全遼淪陷。人人視關門爲死地,百官噤口以圖自保。袁可立上疏天啓帝提出七項建議:收殘兵,以省調募;出奇兵,以圖制勝;明賞罰,以振法紀;明賞罰,以振法紀;實京營,以固根本;多儲資糧,以防未然;破格用人,以期實用。

    疏上,天啓帝嘉其言,皆允之。

    天啓二年,建奴攻佔遼南半島,而登州和遼南隔海相望,僅僅數日海程,若是建奴乘船發兵,可直擊山東腹地。一時間朝堂大恐,商討禦敵之策。天啓帝便想起袁可立,讓他以右僉都御史身份巡撫登萊。

    袁可立撫登三載,坐臨登萊,開創東江,厲兵秣馬,練兵用戚繼光“水軍先習陸戰”之法,積有戰船四千艘,組成了一支五萬餘人的水師陸戰軍隊,與樞輔孫承宗、津撫李邦華、畢自嚴、總兵毛文龍、沈有容等戮力策應。

    袁可立銳意規劃,整肅軍紀,操練水師,打造戰艦。沿海增置炮臺,形成“百里棋佈,鼎足傳烽”的犄角之勢,使登萊武備大爲增強,成爲遼東前線的海島基地,確保了明朝沿海疆域一帶的平安,並大大牽制削弱了後金對明山海關一帶的戰鬥力。

    正是在袁可立當登萊巡撫這三年,毛文龍率東將軍屢屢出擊。袁可立甚至策反了投降建奴的漢將劉愛塔(也就是劉興祚),和遼西的孫承宗密切配合,把建奴困在了遼東。

    收復旅順,連克金、復、蓋三衛及紅嘴、望海、永寧等多堡要地,收復遼南海島疆土千餘里,膏腴之地失而復得。

    那幾年,在明朝的嚴厲封鎖之下,努爾哈赤的日子過得無比艱難,既打不下錦州寧遠,國內物質匱乏物價飛漲,建奴經濟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袁可立在任時,毛文龍老實聽話的很,根本不敢扎刺,東江鎮和遼西鎮密切配合,從海陸兩面對建奴實施嚴格的封鎖。

    然而隨着官職越來越大,毛文龍的野心也越大,時有虛報戰功的舉動,遭到了袁可立的嚴厲斥責,對袁可立也心生怨憤,隨暗地裏唆使言官彈劾袁可立。而因爲對武將的重視,登萊的很多文官也對袁可立不滿,兩項結合對袁可立發起了攻擊。

    以萬曆四十四年丙辰科的進士同年組成的利益集團煽惑做大了袁、毛之間的矛盾,由閹黨分子宋禎漢苟合幾個東林黨同年方有度、宋師襄、龐尚廉、李喬侖等輪番惡意攻擊袁可立。這些言官有閹黨也有東林黨,根本不分善惡,以抱團攻擊大臣來撈取政治資本,這也是明朝言官的一大特點。

    不過天啓帝對袁可立還是信任的,以其巡撫登萊之功提拔其做兵部侍郎。

    袁可立顧全大局,爲避免陷入無休止的內耗,連上七道奏疏請求致仕,天啓帝無法挽留,只能答允,加兵部尚書太子太保銜讓其榮歸致仕。

    袁可立致仕,使得毛文龍再無人可制,日漸跋扈,埋下了被殺的緣由。這個時空,朱由檢便是清楚東江鎮對大明的重要性,也還是命孫傳庭拿下了毛文龍。

    現在的袁可立已經年逾七十,身體仍然矍鑠,看起來格外精神。

    “多謝伯父掛懷,家父一切都好。”對面的李信站起身來,恭敬的回答道。

    李信,開封府杞縣人,前戶部尚書李精白之子。杞縣和睢州相鄰,雖然不屬於同一個府,但距離很近,袁可立和李精白同朝爲官,又都致仕,經常走動。

    寒暄了一會兒,李信突然道:“伯父可曾聽說陛下要派平北侯張世澤任河南總兵,近日就要趕到開封?”

    袁可立點點頭:“聽說了。”

    雖然他已經致仕,但到底當過朝廷大員,消息自然十分靈通。

    “那伯父可知道陛下派平北侯來河南的用意?”李信繼續問道。

    “賢侄到底要說什麼?”袁可立淡然道。

    “平北侯張世澤,原是英國公世子,自小和陛下一起長大,陛下身邊最信任的鷹犬也!”李信語氣激昂了起來,“陛下在山東大開殺戒,拿下了幾乎所有山東官吏,查抄了數以十計的士紳,現在又派那張世澤來到河南,爲的是什麼不言而喻!這是要對我河南士紳動手啊!”

    袁可立沒有吭聲,默默的看着李信。

    “陛下御駕親征陝北之時,曾一口氣殺光了整個延安府的官吏,殺光了延安府所有士紳。現在又在山東這樣做,簡直視士紳官吏如草芥也!

    我大明,是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然而陛下如此對待士紳官吏,到底爲何?小侄時常猜想,百思不得其解,現在卻恍然大悟,陛下恐有改天換地之志向矣!”李信嘆道。

    “何謂改天換地?”袁可立終於說話了。

    “所謂改天換地,便是徹底拋棄我等士紳,取消科舉,把我等士紳田地家產分給小民百姓。小侄聽說陛下曾說過一句話,說天下官吏皆該殺!原先小侄十分不理解,以爲是謠言,有人故意誣衊聖駕,然而現在看來,這話恐怕便是陛下真心之話。所以陛下才殺戮官吏士紳,才分士紳之田地給小民百姓。這是要效防新帝王莽之舉啊!”李信冷笑道。

    “均田,若是真的能完成均田之舉,倒不失一大善政。”袁可立卻突然道。

    “世伯爲何這樣想?我等士人苦讀詩書,放的功名,苦心經營,方積累家產土地,陛下什麼話都不說,便要把我等身家性命拿去,這是何等殘暴之舉!”李信急道。

    “汝家有多少田產?”袁可立問道。

    “這個......”李信囁嚅了一下,方答道,“大概有兩三萬畝吧。”

    袁可立嘆了口氣:“我家的田地雖然沒有你家多,卻也有千餘畝。咱們都是士人,也不必虛言,都知道這些田地怎麼來的,無外乎族人鄉人爲躲避朝廷賦稅投獻而已。咱們家的田地自然不需要給朝廷繳納稅賦,但每個州縣每年給朝廷繳納的稅賦是有定額的,這些稅賦便只能均攤到其他百姓頭上。

    萬曆年間,我賦閒在家,曾和李茂夫(李汝華)一起幫助官府釐清田畝賦稅,爲的便是減輕小民負擔。

    豪門士紳家的田地連阡陌,貧民百姓無立錐之地,只能靠佃耕爲生,日子過得苦不堪言,若真的能使耕者有其田,能使得大部分百姓過上好日子,則不失一大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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