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峯傳來的炸響聲，她當時早已知曉，憑柳玉瑛和黎懷瑾的能耐，至多能抓一兩縷無智的殘魂，絕對不可能得到什麼證據。</p>
而方纔在丹霞峯一戰，毒龍子分身自爆，兩位化神長老抓的也是無智的殘魂，剛剛纔審過，根本審問不出什麼話來。</p>
她心中萬分篤定：毒龍子即使被抓，也不會留下任何證據。</p>
在丹霞殿被抓之後，她把整個計劃仔細回想過好幾遍，並未留下任何證據，刑堂至多罰她與魔門中人相識而已。</p>
但這件事也可以操作一下，她還可以說自己被毒龍子所脅迫，撇清自己，畢竟她只是元嬰修士，手段肯定不及成名已久的化神修士。</p>
但見沈重玄的神色，似乎已經徹底明白了，全無之前的猶疑之色，若以先前那些言語相欺，恐怕行不通了。</p>
既然是問程靈鳳轉世之身，承認了又如何？</p>
這又不觸犯宗門刑法，事情走到這一步，也沒什麼好隱瞞了。</p>
她乾脆道：“沈重玄，是你一開始錯認爲我是程靈鳳轉世，我纔將錯就錯。你只是看我跟她十分肖似，就認爲我是程靈鳳轉世，豈不知自己很可笑？她不是你最愛的道侶嗎？你不是很熟悉她嗎？那你怎麼還會以貌娶人？”</p>
她的語氣充滿嘲諷之意，再無之前的溫柔和愛意。</p>
沈重玄一怔，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乾脆地承認，還推脫得一乾二淨，但她怎能如此說？！</p>
二百年前相遇時，她一開始說的那些話，以及那說話的語氣和姿態，還有無意中流露的小動作，連牀榻上的囈語都跟靈鳳一模一樣！</p>
這些年來，她也從未否認過自己是靈鳳轉世。</p>
如果不是她存心誤導他，他怎麼會認錯？！</p>
還有她留言讓他等她，那是隻有倆人才知道的暗語，她是怎麼知道的？！</p>
不！</p>
她不可能知道！</p>
程家也沒人能知道這一點！</p>
忽然他又想起了什麼，神色驟然一變，表情似哭似笑，喃喃自語道：“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錯了！錯了……”</p>
他不斷地重複着“錯了”二字，語氣中帶着無盡的痛悔和哀傷。</p>
玉瑛真人心中隱隱作痛，想上前安慰，被懷瑾真人一手拽住她胳膊，離陽真人也朝她搖頭示意此刻不宜出面。</p>
守一真人走到沈重玄身旁，拍着他的背安撫，語重心長道：“重玄，當初我們都說她不是靈鳳轉世，只有你一力相爭。我們從來就不曾看錯過，只有你一意孤行。”</p>
沈重玄突然大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笑着笑着，突然又哭了，哭聲中帶着痛苦的絕望以及後悔，轉身衝出了大殿。</p>
“明遠！”玉瑛真人用力掙脫了懷瑾真人的束縛，跟着衝了出去。</p>
懷瑾真人臉色變得很難看，忍不住暗罵了一句沈重玄不做人，跺了跺腳，也緊跟着衝了出去。</p>
鬚髮皆白的守一真人無奈嘆道：“這都是什麼事啊！一羣小輩總是長不大。”</p>
黎掌門轉頭朝向刑案主座：“繼續審訊。”</p>
嚴堂主頷首，端着一張嚴肅威嚴的臉，朗聲道：“程玉瓏，三位峯主狀告你勾結魔門毒龍子闖入玉竹峯行兇傷人，另有楚長老替穆家人狀告你勾結毒修殺害前任丹霞峯峯主素羽真人。兩狀證據俱全。當事人毒龍子在刑訊中供認不諱。本堂要依律判罰你。”</p>
程玉瓏臉上一直帶着嘲諷之意，看着沈重玄崩潰得大笑大哭，心中生出一些莫名的快意，多年來的鬱氣都散了不少，此刻聞言，表情瞬間凝住，勾起的嘴角僵住，似乎沒想到毒龍子被抓住之後會供出什麼證據來。</p>
“我不信！”</p>
她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轉爲猙獰，再也繃不住鎮定的神色，維持不住優雅飄逸的仙子之態。</p>
毒龍子的神魂何其強大，分身化形的能力在逃遁之術上幾乎無敵，被抓之後他也會自毀神智，絕不會供認不諱！</p>
一定是假的！</p>
肯定是假的！</p>
這不是真的！</p>
一定是柳玉瑛他們幾個捏造的，就跟百年前他們捏造的留音玉一樣，模仿穆素羽的聲音作假。</p>
留音玉說的是事實又如何，穆素羽神魂俱散，那根本不可能是她本人所說。</p>
在她點明留音玉作假之後，沈重玄再也不信任柳玉瑛他們幾人，百年來都被她攥在手心裏，捏得死死的。</p>
是了，肯定是那個躲在暗中，一直將她困在大殿中的人在陰她。</p>
若不是她被困住，早在玉竹峯傳來炸響時，她就逃出去了，根本不會讓兩位長老捉了個正着，也不會暴露毒龍子的蹤跡。</p>
是誰？</p>
她掃視殿中衆人，發現江澄雪不在刑堂，是她嗎？</p>
江澄雪看她的目光像把鋒利的刀子，似乎要把她活剮了一般，時常讓她感到心驚膽顫，不敢與之對視，能避則避。</p>
不對，不是她！</p>
毒龍子說那個人的神魂強大，他鬥不過那個人。</p>
江澄雪沒可能這麼厲害，應該不是她。</p>
那到底是誰？</p>
……</p>
她腦中轉了好幾圈，也想不出是誰，還是先脫身要緊。</p>
她神色一變，臉上現出委屈之色，楚楚可憐地朝着刑案高呼喊冤：</p>
“嚴堂主，有人害我！剛纔有人將我困在丹霞殿，一定是那人暗中害我，捏造證據！那人將我和毒龍子困在一處，故意造成毒龍子護我的假象，意圖以此陷害我！”</p>
殿中衆人紛紛搖頭：你害別人還差不多，狡辯都不得其法！鐵證如山，有目共睹，枉你再會算計，再會演戲，這下子全栽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