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歸瀧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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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瀧原本以爲梅歌要講的故事是有關於她的那位故人,沒想到居然不是。

    她講的是望梅鎮的由來。

    據她所言,百年多前,山下還沒有凡人聚集居住。

    某一日晴空萬里,有個凡人無意竟然闖過了結界,行至山頂來到她的面前。

    那凡人姓孫,因兄弟重病難醫,他便四處尋仙問道,想着如果尋不到仙人,便打算着哪怕與妖物交易都心甘情願。

    如此,便總是往深山老林裏跑。

    來到梅峭山是因緣巧合,闖過結界更是因緣巧合。

    梅歌見了他,聽他講了這些,也覺得真是因緣巧合。想着也是緣分一場,便給了他一顆用自己本體一滴靈液煉成的丹藥予他救他兄弟。

    那孫姓男子感恩戴德,對她三叩九拜後便離開了。沒過多久,他帶着一個少年再次來到此處,許是想要感謝梅歌。

    但哪能回回都有因緣巧合,這一次結界便攔住了他們,梅歌雖然知曉,但靈凡有別,她一心修仙,施恩不過隨手,並不需他們報恩感謝,於是也就沒有理會。

    但那姓孫的一心報恩,不肯離開,便在山下能夠看見她梅花樹的地方住了下來,時間長了,居然慢慢建起了村鎮。

    也是那孫姓男子有本事,不過一想他爲兄弟求藥四處奔波的毅力堅持也能看出他已超越很多普通人,做出一些成績也算是不出意料。

    那姓孫的很會做生意,慢慢的,孫家也成爲了鎮中大戶,他的兄弟也娶妻生子,喫下丹藥擺脫病魔後,身體也一直健健康康。

    孫姓男子每每看見弟弟活潑健康的樣子,心中就充滿對梅歌的感激,他想來想去,在鎮中建了個石臺,天天在那裏跪拜感恩。

    梅歌多年獨自待在山頂,她心胸開闊,雖不覺孤寂,但看見山下熱鬧也覺得有趣,修煉之餘,也對那小鎮子頗爲關注。

    她在山中修煉多年,看小花小草長大枯萎,看動物們從小到大再到死亡,腐爛,看小樹長成老樹,看小溪變成河流,山中無盡的變化在時間的長流裏顯得那麼渺小,萬物歸一,其中真理也就那麼簡單幾個詞就能概括。

    這深山老林,在有了凡人的踏足之後,她也多了許多新的見解。

    故友曾說人心難測,她注視着小鎮慢慢發展,也慢慢明白了此句真意。

    她見識到人心的惡毒,也明瞭每個人的私心,人前笑容滿面,人後肆意謾罵,那些凡人的虛僞模樣,很多次都讓她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她梅樹化靈,修的是靈力,尋的是仙道,寒梅傲雪,她向來坦蕩!

    不過人的複雜之處就在於,有壞有好,萬事無絕對。

    就比如那日日望梅跪拜的孫姓男子,風吹雨打,每日堅持。除此之外,他還心地善良,心懷正義,遇到不平會挺身而出。

    他是個讓梅歌欣賞的人。

    凡人間擁有高尚品德之人寥寥,梅歌挺慶幸是自己遇到了他,是他帶來了許多新奇事物,讓她大開眼界,也因爲他,梅歌突破了最後一道屏障,只要度過天劫,便能飛昇爲仙。

    但梅歌停留了下來,她亦心懷感激。

    她想看着那孫姓男子離去,了卻因果。

    時間慢慢過去,月亮圓了又缺,如此往復。

    孫姓男子在八十九歲之時與世長辭,昨夜,那孫姓男子的弟弟也已經離開了人世,梅歌已然無牽無掛,不日就準備尋個地方渡劫登仙。

    正巧姜瀧也在昨日傍晚來到望梅鎮,因緣巧合,梅歌便入夢將她引來。

    故事講完了,姜瀧隱隱覺得梅歌是在告訴她修仙的經驗,她是在教導她!

    但…爲什麼呢?

    她現在已入魔道,又如何能夠登仙?

    姜瀧看向梅歌柔和的笑臉,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期望以後還能夠見到你。”

    在仙界。

    梅歌溫柔的笑了。

    ——

    告別梅歌下山後,已近午時。

    姜瀧尋了個小店點了兩個小菜填填五臟廟。

    沒喫一會兒,就聽外面傳來嘈雜聲響,仔細一聽,原是梅峭山山頂的那株梅樹竟然亮起了梅紅色的光輝,光輝將整個山頂籠罩。

    一時只覺神蹟降臨,不少人都跪下參拜。

    有人議論,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信神的他們猜測着,覺得神靈是因爲長壽老人的逝去而回應着什麼。

    畢竟鎮中誰不知道就是孫家祖上見過神靈,石臺刻字都是他們家搞出來的。

    “快看,梅花!”一聲稚嫩童音驚呼,似乎看見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衆人從虔誠的跪拜中回過神來,直起身子擡頭一看,都是大驚失色。

    梅樹花朵居然凋謝了!

    肉眼可見的梅紅色從山頂掉落,如同繁星隕落,在半空中消散如煙。

    神樹…不見了。

    花朵凋零迷人眼球,消散一空後,露出了後面原本生長着粗壯樹木的地方,但那裏…什麼都沒有了。

    姜瀧安靜的喫着飯菜,不時端起酒杯飲上一口,聽着外面喧鬧,心中什麼想法都沒有。

    看來梅歌已經走了,她的離開對望梅鎮來說應該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望梅鎮發展這麼多年,已經離不開梅歌,梅歌一走,鎮中不會再有遊人來此,鎮中風俗傳統不會再有人擁簇,製作的有關神靈的各種小玩意兒也再也無人搶購。

    望梅鎮恐怕很快便會敗落下去。

    其中牽連最大的,恐怕還是鎮中大戶孫家。

    他們在這裏百年多,除了孫老太爺兄弟對梅歌心懷感恩之外,後輩們早已慢慢改變初衷忘記長輩教導迷戀起浮華金銀,用這敬神的由頭在其中大搞文章撈盡油水。

    如此,他們才能成爲一方富商吶。

    梅歌在山頂一直看着他們,看着他們藉着她的由頭髮展起各種行業,他們敬神的心早已不再純粹。

    梅歌只心懷悲憫。

    靠着外物永遠也不能真正強大自己,梅歌的離開,導致望梅鎮與孫家的敗落。

    只能說因果循環,有借有還。

    姜瀧用過飯後便離開了望梅鎮。

    望梅鎮接下來會如何她不感興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軌跡,她不會參與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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