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默好像不怎麼着急的樣子,看來已經從其他隊員那裏得到確認:形勢控制住了。
可奧爾德斯挺着急,這畢竟是一次正式的守衛隊行動,他不想接受任何毫無實際意義的“特別照顧”。奧爾德斯是一名新隊員,可他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也不是心智不夠堅定的小孩子。
“我們去和其他隊員會合。”奧爾德斯對薩默說。
“你再休息一會兒也可以。這次行動的人手足夠了。”薩默不緊不慢地說。
“沒必要,我閒不住。”奧爾德斯抗議道,“一共就和他打了五分鐘,有什麼可休息的。”
薩默見奧爾德斯這麼執着,也沒多說什麼,繼續帶領他往守衛隊的集結地點走去。
到達目的地之後,奧爾德斯得知,這夥入侵者的三名頭領皆已被斬殺,隊員們正在搜索這片區域,追捕分散開的小嘍囉們。薩默給站在這裏待命的隊員們分配了任務,也給閒不住的奧爾德斯分配了任務,讓他跟着幾名可靠的隊員走了。
“隊長,我的愛徒表現如何?”達莉婭興高采烈地問。
薩默留在集結地指揮搜索行動,達莉婭作爲他的助手兼保鏢,自然也跟着留下了。守衛隊隊員在非緊急情況下很少落單,隊長也不例外。
“還可以,和我預料的差不多。”薩默評論道。
“和你預料的差不多?哦,我懂了,那奧爾肯定是以一己之力在三分鐘內打退了二十名入侵者,真是可喜可賀。”達莉婭用力鼓掌。
“我…有那麼嚴格嗎?”薩默蹙眉。
達莉婭猛點頭:“有。奧爾纔剛加入守衛隊沒多久,我希望你能對他寬容一點。”
“奧爾在五分鐘內斬殺了一名入侵者。”薩默簡明扼要地說。
“哦。”
“你也一點都不驚訝。”薩默立刻反駁道,“所以,他的表現也並不出乎你的預料,不是嗎?我哪裏嚴格了?”
“可是你得承認,奧爾比一般隊員要優秀很多。”達莉婭有些憤憤不平,“如果我是你,我會眉飛色舞地評論:‘奧爾表現得非常出色,和我預料的差不多’。”
“奧爾是奧爾,一般隊員是一般隊員。兩碼事。”薩默不以爲然,“同樣的成就,放在一般隊員身上就是非常出色,放在奧爾身上就是還可以。我對他們的標準不一樣。”
“隊長,我知道你也很欣賞奧爾,但是,你這種態度實在太打擊人了。”達莉婭小聲嘟囔。
“我這個人不擅長用言語鼓動別人。”薩默無奈道,“再說,奧爾也不需要從我這裏汲取動力。他更不會輕易被打擊到。”
“你就是欺負奧爾不跟你計較。”達莉婭苦笑。
“也許吧。”薩默這次倒是沒反駁。
奧爾德斯太令他省心了,薩默有時也會思考,自己對這位優秀新隊員是不是不夠好。
他作爲隊長,自然會更關照脆弱、迷茫的隊員。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而且奧爾德斯似乎對憐憫式的優待很是拒絕,薩默在十幾分鍾前剛體驗過一次。
經過兩個小時的搜索後,薩默得到消息:這片區域的入侵者已被全部殲滅。被擊殺敵人的數量和哨兵的報告相符。行動結束,守衛隊打道回府。
沒過多久,奧爾德斯就收到了他作爲守衛隊隊員的第一筆工資。對於他來講算是大數目了,雖然只是最低貢獻級別的分成,再加上殺敵一人的獎金。畢竟,看守定位器的工作只能勉強夠他喫飽喝足。
奧爾德斯慎重考慮了一番,認爲自己拿着這些點數也沒什麼大用,再加上和平派永遠需要點數來強化守衛隊實力,他最終決定:把這次行動的工資全部用來還債。
他厭惡欠着別人一筆債的狀態,可惜以前的工作收入實在有限,現在終於有能力先還上一部分。
“我來還債。”奧爾德斯站在辦公室裏,一臉嚴肅地說。
薩默毫不意外,熟練地打開兩道鎖,拿出硬幣狀的電子保險箱,問道:“還多少?”
“這回的工資。”奧爾德斯邊操作邊說,“還有,謝謝隊長帶上我參加這次行動。”
“不客氣。”薩默平靜道,“以後這樣的機會還會有很多。”
“要是所有的隊員都像你一樣積極還債就好了。”達莉婭在一旁唉聲嘆氣,“誒,奧爾,要不你去勸勸他們?”
奧爾德斯連忙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爲力。他怎麼看都不像個催債的。
達莉婭沉思片刻,又說:“我突然有個好主意,隊長,咱們應該把奧爾的光輝事蹟和優秀品質列個表,貼在餐飲區的牆上,讓那些不爭氣的傢伙們見識一下,人與人之間的差距能有多大。”
“我反對。”奧爾德斯堅定道,可謂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奧爾德斯轉頭看向薩默,出乎他意料的是,隊長先生一副陷入沉思的樣子,似乎是在慎重考慮這件事。
這都什麼人啊!奧爾德斯欲哭無淚。
達莉婭看見他的悲憤神情,連忙補救道:“我開玩笑的,你別擔心。再說,咱們可是人性化的和平派,即使要搞這種事,也是要經過你同意的。”
“隊長他明明就當真了。”奧爾德斯心有餘悸。
“嗯?”薩默一臉如夢初醒的表情,好像根本沒留意麪前的兩人在說些什麼,“哦,我不會施行這種政策的。”
“也是,太不符合隊長的風格。”達莉婭補充道。
奧爾德斯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將信將疑,有點擔心這兩人在策劃什麼陰謀。
“不愧是咱們守衛隊的優秀隊員,已經出現了被害妄想症的初期症狀。”達莉婭鼓掌。
“警惕性越來越強了,是好事。”薩默一本正經道。
奧爾德斯和這兩人實在無話可說,上交完點數就逃跑似的離開了辦公室。
接下來的一週裏,奧爾德斯像往常一樣,上午看書,下午上班,下班後和伯特蘭達莉婭訓練,練習十字弓,晚上和薩默訓練,然後喫頓夜宵睡覺。
不過,他的生活並非完全一成不變:這週一共招募了四名新成員,每次行動都帶上了奧爾德斯。
可惜,奧爾德斯沒有遇到任何允許他大展身手的機會。
他發現,成功的招募行動中一般只會出現兩種情況:第一種,守衛隊趕到時,新人殺手已經靠近新選手,正準備發動攻擊,守衛隊必須快速擊殺敵人以保護新選手;第二種,守衛隊及時趕到,聞訊而來的新人殺手還沒靠近,他們不敢從守衛隊那裏搶人,只得全速撤退,守衛隊窮追不捨,在敵人跑出領地前,抓住幾個算幾個。
秒殺敵人這一重要任務自然是不能交給奧爾德斯。奧爾德斯也沒辦法去抓人——他的身體強化才完成四分之三,連一級身體敵人都追不上。至於零級敵人,薩默還從未見過如此大膽的入侵者,身體都沒強化就來送死。
第二次行動結束後,奧爾德斯才終於明白隊長的用意:他就是被帶過來看熱鬧的。
這用意聽起來令人啼笑皆非,可奧爾德斯還是盡職盡責地執行着他圍觀的任務,踏踏實實聽從指揮,不魯莽不冒失,不給隊長找麻煩,存在感低到和空氣融爲一體。他假裝自己是空氣,別人也把他當空氣,這樣纔不會影響其他隊員幹正事。
當然,存在感低不等於心不在焉。
奧爾德斯作爲一個閒不住的人,字典裏不存在“發呆”一詞,他善於給自己找事情幹,研究一切能研究的,從各種奇奇怪怪的事物中找樂子。
在參與行動的過程中也不例外:奧爾德斯用心觀察附近每個人的一舉一動,無論是隊友還是敵人,並試圖從觀察到的現象中提煉出有用的信息。
知識就是力量,奧爾德斯初來乍到,迫切需要各種知識和常識。
他知道,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裏,選手們經常因無知而送命。
除了總結出可能出現的情況和隊長的用意之外,奧爾德斯通過這幾次行動,也對其他隊員多了一些瞭解。守衛隊隊員總是結伴行動,雖然奧爾德斯這些天一直都跟在隊長身邊,但他清楚,自己不可能永遠跟在隊長身邊。
他需要不斷結識不斷了解其他隊員,並且向伯特蘭學習,無情地把同伴分爲“靠譜的”和“不靠譜的”兩類。
不過,奧爾德斯並不贊同伯特蘭的“廢物論”,他相信人類是善變的生物,無論是往好的方向變,還是往壞的方向變。他那“靠譜”和“不靠譜”的標籤是暫時性的,不是永久性的。
這天,奧爾德斯又去找薩默還債,用的是他參與第四次招募行動的工資。
奧爾德斯原本不願意接受這種行動的工資,因爲他真的沒有做出任何貢獻,只是跟着跑了一趟。薩默卻執意要發給他,理由是,既然守衛隊強制要求他參加行動,還花費了他不少的時間,那麼,用點數補償他是理所應當的。要是沒有補償,那就是奴役隊員,不符合守衛隊的規矩。
這邏輯也沒錯,守衛隊每次行動中都必然存在沒什麼貢獻的隊員,他們不像奧爾德斯這樣能力有限,只是通常情況下人手多敵人少,調派他們僅僅是爲了防患於未然。沒有功勞,卻有苦勞。
奧爾德斯也勉強可以算進“保險起見”的這一類隊員裏。所以,他最後還是接受了工資…用來繼續還債。
薩默拿出電子保險箱,忽然開口問道:“你有沒有興趣參加每日巡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