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小男生不問，不代表沐老爺子就不知道他要來幹什麼，兩個人走進客廳以後，沐學名先是坐在自己經常待着的沙發上，也沒有給王小山沏茶倒水的打算，小男生知道老爺子這是沒拿自己當外人的意思，不需要客氣，他親自動手給自己倒了一杯白水，順便還給沐老爺子的茶杯裏續滿，然後纔不緊不慢的坐在了老人的對面。
兩個人各自喝着杯子裏的東西，誰都沒有想要先開口的意思，就好像是在比拼誰的耐心更多一些，這樣的場面沐老爺子見的多了，不會有應付不過來的感覺，小男生則是抱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別人不說話，他也打定主意不想說話。
不過時間不等人，耽誤的越久，對王小山越不利，最終小男生還是沒能鬥得過已經快要修煉成佛的沐老爺子，一杯水還沒喝完，王小山就打開了自己的話匣子，對着沐學名說道：“沐爺爺，沐冰出國了，您老知道吧。”
沐學名當然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親自點頭，沐家人誰敢私自改變早就已經訂好的事情，王小山也清楚沐學名早就知道這件事情，現在他又主動問起來，頗有點揣着明白裝糊塗的感覺。沐老爺子面對這樣的小男生，沒好氣的說道：“別耍你那些鬼心思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當我老糊塗了不成。”
王小山趕緊承認錯誤，一連說了好幾句不敢，然後才把話題拉回到了正規，重新梳理了一遍思路，小男生語氣堅定的說道：“我不懂這是爲什麼，不是早就已經當着所有人的面說清楚了我跟沐冰之間的事情，怎麼現在說變卦就變卦，沐爺爺你可要爲我做主，這件事情我需要一個解釋。”
王小山還是不糊塗，他能想到直接來ty找沐學名見面，就已經體現出了相當一部分勇氣跟擔當，如果換做別人，可能連這個想法都不敢生出來，沐學名是誰，那是晉省一把手的父親，是國內僅存的幾個哲學大家，衝動之下找他見面，就相當於直接過來對峙的意思，這未免不會遭來沐學名的惱怒跟偏見。
不過非常熟悉沐學名脾氣秉性的王小山卻能夠清晰的認識到，如果自己這次不來的話，纔會真的讓沐學名心裏產生不好的印象，一個男人連這點擔當都沒有，還談什麼給別人幸福。
沐老爺子面對着王小山的問題顯得非常淡定，到了他這個歲數的老人，早就過了那些衝動的年月，沐學名眯着雙眼，聲音緩慢卻又擲地有聲的說道：“這事是小冰父母提議的，我點的頭，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會來，只是沒想到你能來的這麼快，本來還以爲要再等兩天，不過現在看來，你小子也不是那麼完全讓人失望。”
王小山又賭對了一次，在公寓裏面他就跟韓佩佩說過，自己一定要來，而且來的越早越好，現在聽着沐學名的語氣，分明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小男生這次可不是專門過來聽老人誇自己兩句，然後就會心滿意足的回去，他是要把事情弄個清清楚楚才肯罷休的主，面對着沐老爺子的回答，小男生很容易就再次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斬釘截鐵的說道：“到底是爲什麼？”
沐老爺子喝了一口王小山親手倒好的茶水，正好趁着這個時機整理一下自己腦子裏的思路，放下杯子的那刻，沐學名也好像下定了決心，一臉嚴肅的反問着小男生，“你希不希望小冰過的好？”
王小山沒怎麼考慮就馬上回答道：“當然希望。”
“那好，我給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上次你跟沐冰一起來找我，咱們三個合力打發走劉家人以後，本來我也以爲事情就這樣瞭解了，不過好像我家這個孫女確實太過搶手了一些，劉業的問題剛剛處理乾淨，還沒過多長時間，就又有人來上門提親，這次是比劉家還要更有實力一些的大家族，你也別問是哪家，我不會說的。本來我是想攔下來的，可是這次真的不能由着你們的性子來，最後沐冰還有我跟她父母談下的條件就是，先把你們分開，不過我也沒有答應那邊的要求，只是單純的分開而已，你小子還有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只要在畢業的時候，你能做到讓整個沐家人滿意，我們就還是支持你跟沐冰在一起。”
王小山沒有馬上點頭，短時間內接受的信息有點過於龐大，小男生大腦需要一定的思考時間，還好終究不是笨人，就在沐學名喝過第三口水以後，王小山主動張口說道：“懂了。”
沐老爺子很是欣慰看到這樣的場面，對面的小男生年齡比沐冰還要小上一兩歲，不過他卻總是顯得那麼沉穩，永遠表現的不急不躁，如果他馬上就回答出明白了這句話，那才證明剛纔自己的長篇大論完全是白費勁。
不過王小山也沒有說要放棄，別人都已經單方面毀約，小男生總是要拿到點利息纔行，不能便宜都讓外人佔了，面對着精明的沐老爺子，王小山默默的說道：“爲什麼不能提前通知一下，這樣我也好能有個準備，你們這麼做，太不近人情了。”
沐學名就知道這小子不是個善茬，說出這句話來，很明顯就是在表達着自己已經受傷，需要沐家人做出點表示纔行，還好沐老爺子早就料到了小男生會有這樣的反應，當下沒怎麼考慮就張口說道：“別裝可憐了，我知道你小子想的是什麼，除了你已經知道的可以跟沐冰聯繫之外，一年之內你們還能見兩次面，你先別急着討價還價，這是我費了好大的勁纔給你爭取過來的權利，小子，做人要學會知足。”
既然話都被沐老爺子說道了這個份上，王小山也沒有什麼好糾結的地方，可以打電話聯繫，可以上網聯繫，一年之內也能在寒暑假的時候跟媳婦見上兩次面，這就夠了，沐學名說的對，做人要懂的知足。
其實小男生根本不知道，沐老爺子說的輕巧，但這樣的權利其實是他跟沐冰兩個人用了非常大的努力才換回來的。能把事情維持到現在這種地步，老人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實在不能要求一個已經快要七十歲的人再去多做些什麼。
王小山雖然不知道這裏面的內情，可終究小男生情商不算太低，聽完沐老爺子的話後，馬上站身來，端着老人的茶杯續水，態度謙卑，姿勢柔和，一點都沒了剛進門時候那種着急上火一樣的狀態。
把杯子重新放到了老人面前，小男生纔開口說道：“沐爺爺您費心了，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的。”
沐老爺子顯然不會喫這一套，端坐在沙發上沒好氣的說道：“別弄這些沒用的東西，說吧，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精明的老人，王小山又坐回了剛纔的椅子上，不過這次說話的語氣就平和了很多，少了一份戾氣，多了一份尊敬，“我要做到什麼樣才能讓沐家人滿意？”
“不知道，我說了不算，得整個沐家人說了纔算。”
“那你們這不是忽悠人嗎，規則是你們定的，裁判也是你們自己，我怎麼可能有勝算，這事不公平。”
“不公平就對了，這世界上哪有公平的東西，你小子剛纔明明表現的已經非常聰明，怎麼這會兒又糊塗了？”
“沐爺爺，我想不通。”
“想不通就慢慢想，再想不通就回到燕京去想，我沒那麼多時間陪着你，手底下還有好多事情要做，沐冰剛出國，我還得去給孫女打電話呢。”
“您老怎麼說走就走，能不能講清楚了再去打電話。”
“是你重要，還是我孫女重要。”
“那當然是您孫女重要。”
“行了，別在我這磨蹭了，我知道你已經想明白了，沒事趕緊回去，早點做出個樣子來，也好早點把沐冰贏回來。”
聽完沐老爺子的話，王小山知道再待在這個地方也沒了多大的意義，當下站起身來，朝着沐學名深深的鞠躬，發自肺腑的說了聲：“謝謝爺爺。”
沐老爺子對着小男生揮了揮手，沒有站起來送人的打算，王小山也不怎麼在意，道完謝以後很是乾脆的選擇轉身離開。
走出沐老爺子家的客廳，王小山用的時間極爲漫長，他想再看看這個曾經留下過不少美好回憶的地方，不過終究是要離開，站在門口關門的瞬間，小男生最後一眼看到的分明是沐冰那間從小住到大的閨房。只是現在裏面人去樓空，所有媳婦的氣息彷彿都隨着昨天的離去完全消散到了某個不知道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