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婦人自稱幼娘,懷中孩子無大名,乳名朗哥,如今雖然看着消瘦,可那眉眼卻是非常喜人,雙眸清澈無比,猶如一潭清水。

    看着那朗哥大眼睛看來看去的,其實周小昆也挺稀罕的,便如變戲法一樣,一會兒拿出一塊糖來。再過一會兒掏出一塊肉乾,最後還把軒轅輕羽納空中的一把短劍都給那朗哥玩了。

    "這麼點的孩子怎麼能玩這些!"

    軒轅輕羽平時沒個正行的,但是此時卻有些嚴厲,甚至還瞪了周小昆一眼,然後是用一柄摺扇將短劍換走了。

    朗哥四五歲的樣子,說話奶聲奶氣的,而且非常的聽話。

    哪怕是他很喜歡短劍而不是喜歡摺扇,可卻依然很乖巧的交出了摺扇。

    "公子小姐,朗哥餓了很久,不可多喫的。"

    坐在車廂外的幼娘心裏頭格外高興,偷偷瞧着裏面幾眼,都是看到兒子在喫東西,又或者是在玩小物件,可做目前的總是怕孩子出問題,便只能壯着膽子提醒一句。

    "我就說不能多喫嘛。"

    周小昆可算是找到機會懟了軒轅輕羽一句。然後對那幼娘說道:"嫂子放心,我們知曉了。"

    至於其他難民,周小昆只能每日施粥兩次,因爲這一路上能夠買到東西的地方太少了,便是他想多給一些也沒得給,這還是他們這些人沒有放開胃口喫飯的情況下。

    要知道如今周小昆是大宗師境界的純粹武夫,這純粹武夫可不講究辟穀,因爲純粹武夫的一口純粹真氣是出自人身小天地,那麼人身便要從食物中汲取能量,江湖上便有話說的好。越能喫的純粹武夫就越能打。

    但沒法子,周小昆雖然不是大聖人,可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卻是要做的。

    朗哥吃了會兒玩了會兒便也累了,可卻說什麼都不睡,就眼巴巴的看着外頭。

    周小昆猜出了小孩子的心思,他問道:"擔心孃親?"

    "孃親也餓了好久了。"朗哥奶聲奶氣的說。

    周小昆搖頭一笑道:"放心,你孃親已經喫過了,大白饅頭和肉湯。"

    聽到這話後朗哥兩眼一閉倒頭便睡,估摸着這孩子是一直撐着的,如今放心了自然抵不住睏意了。

    周小昆與軒轅輕羽相視一笑,氣氛就有些曖昧了。

    周小昆自然不會勉強這種事情,而是從屁股下拿出一本書看,一邊琢磨着要不要順手把那些到處搞事情的謫仙人給收拾了。

    到了夜間,因爲沒有太好的落腳處,衆人便在一處河邊停下了。

    小河邊都是河卵石,而且河水也很清澈,下游處稍微渾濁,可卻還能在裏頭抓到魚。

    都說男人無論多大年紀都是幼稚鬼,就比如說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大爺,他說自己個兒在街上看到一泡牛糞後。腦瓜子裏面第一個念頭就是把鞭炮塞進去。

    而周小昆此時也起了玩心,便帶着化身成大黃狗的禍鬥與朗哥一起抓魚去了。

    因爲水還是很挺深的,所以周小昆讓禍鬥看着朗哥,他挽了褲腿自己去抓魚,而且是一抓一個準,沒多久岸邊就丟了三十多條河魚。

    對於百十來號難民來說這些魚只是杯水車薪,但是魚湯卻也是能進補的,每人一兩萬魚湯總是能喝上的。

    小朗哥也抱着一條紅色鯉魚,這也是最大的一條路了,都快比孩子的小腦瓜大了。

    "收拾收拾做魚湯。"

    周小昆回到了紮營處將手中魚一丟,很像是外出打獵回家邀功的獵戶。

    旁邊熬粥的大鍋已經撐起來了,但卻還沒開始澳洲。

    那幼娘猶豫片刻,起身對周小昆施了一個萬福道:"公子,粥再配魚湯的話,未免也太稀了吧?"

    "是有點。"

    周小昆自己尋思了一下,如果誰讓自己喝粥的時候再喝魚湯,反正他是喫不慣的。

    幼娘便又說道:"我翹着附近有很多也才,加上前些日子又下了雨,林子裏頭八成是有蘑菇的,不如便要用野菜與蘑菇,再加上魚碎來烙餅,留下幾條魚來燉湯,這樣乾的稀的便都有了。"

    "行啊。"

    周小昆直接答應了,反正他是準備喫現成的,便是那會兒在小院子的時候。他和季月生活在一起,也是季月做飯,他周小太爺懶着呢。

    然後幼娘便發動那些難民去採蘑菇挖野菜去了,不過隱藏難民中的大戶人家卻是不想不參與。

    幼娘便對一個當家主母模樣的人說道:"這位大娘子,您看大夥都去了。一起幹活一塊喫,這不是挺好的嘛。"

    "我們不去,也不喫,這也挺好!"

    那個臉跟白麪饅頭一樣的婦人嗤笑一聲道:"再說你一個賤婢一樣的東西,是不是真以爲傍了江湖強人便能對我發號施令了。你一個賤人也配?"

    "大家聽好了,都別聽這個賤人的!"

    "她是讓你們出苦力,替她巴結旁人呢。"

    "沒人幫她,看她自己個兒怎麼巴結!"

    然後那個婦人便開始鼓動他人,反正就是要給幼娘厲害看的樣子。

    幼娘性子柔弱便也沒有還嘴,而是對其他人說道:"公子說過了,要用魚碎與野菜蘑菇再配玉米麪給大夥烙餅,剩下的人還能煮一鍋魚湯呢。"

    聽到這話那些難民可就有點坐不住了,紛紛起身向林子裏頭去了,另外還算有一把子力氣的爺們兒也去抓魚了。

    不過這喝水看着雖然不大,但水流卻是很急,想要抓魚其實挺難的,不然早前也不會只有周小昆去抓了。

    而那婦人見自己的話沒起到作用,便罵罵咧咧說那些難民是傻子,罵完了還不解氣。還指着幼娘,咬牙切齒道:"你個賤人敢與我作對,我咒你不得好死,咒你兒子今兒晚就死!"

    "你太欺負了。"

    幼娘說哭便哭了,可卻沒鬧起來。而是轉身進林子了。

    而那婦人就像是大勝仗了一樣,跟身邊的人仰起頭在哪耀武揚威。

    其實這一夥人中是有一個老爺模樣的人,逃難還把自己打理的很乾淨不說,而且每天都會看書,而且一路上總是抱怨這抱怨那,說難民們沒規矩之類的。

    另外還有兩對年輕男女,大一些的一男一女十六七歲的樣子,小一些的才十一二歲,看上去便像是少爺小姐。

    "有辱斯文!"

    那老爺模樣的男人瞪了那婦人一眼道:"旁人做得你卻做不得,你便做不得。也沒道理鼓譟他人不做!"

    "老爺,我這不是氣不過被一個賤人吆五喝六嘛。"

    那夫人訕笑一聲,能夠看出對這個老爺還是很忌憚的。

    這個老爺其實在當地還是很有名望的,楊公望,本是商賈之家。可他卻十三歲便中了秀才,這便是個讀書種子了,只可惜後面次次無緣得中,但他卻一直讀書,如今都四十多了還是個老秀才,哪怕無法更上一層樓也有不少人恥笑,但因爲他樂善好施所以名望頗佳。

    而且楊公望這二十多年來除了自己讀書外,也開了私塾免費教人讀書,從他手底下便走出來兩位進士一名探花,那三位真正的天子門生也是個念舊情的。所以恩師是格外的好,只要是返鄉便會登門拜訪,逢年過節人不回來禮也會送到。

    不過楊公望卻從來沒有求過三位學生,甚至是拒絕了學生爲族中子弟謀取一官半職的好意。

    這次鬧了兵災,當地官軍沒幾個回合便被拿下了。楊公望一家便也只能舉家遷徙,這便是要去上京投靠自己學生去的。

    無論怎麼看,這楊公望都是一個好人,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讀書人。

    事實上,他沒有能夠考取功名並非是學問不夠,而是所作文章有諸多是有悖聖意的,沒問他罪便已經不錯了,想要公明豈不是做夢?

    不過楊公望也有一個問題,那便是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他能將讀書種子們教導成材,甚至能夠指點學生如何與人相處纔對,但自己卻是個不通庶務,而且非常不會做人的。

    家裏這位大娘子也是家裏安排的,說是出身書香門第,而且也是家族嫡女,但嫁過來之後才知道這大娘子本是小娘生的,是寄名在家族大娘子名下,這才勉強算得上嫡出。

    這且不論,畢竟楊公望本身就很厭惡嫡庶之分,他最頭疼的是這大娘子本就是養在小娘屋裏頭不說,竟然還是個書香門第中不讀書的姑娘。不僅不讀書,還跟她那小娘學了一堆的宅鬥之術,搞的他家後院都烏煙瘴氣的。

    可是楊公望這人除了讀書教書外,其實是很喜歡逃避的,竟然任由後院鬥來鬥去的。他卻搬去了清淨園子讀書去了。

    這位大娘子可是一個狠人,先把婆婆氣了個半死,又把楊公望的弟弟妹妹也都給收拾了,妯娌之間更沒人是她的對手,整個楊家內宅就她最大了。

    直到後來這大娘子將楊公望還未出閣的妹妹的名節給壞了。這纔算是徹底惹惱了楊公望,他便二話不說要寫休書,可奈何大娘子多年不孕,偏巧那時候懷孕了,這纔算是留了下來,後來也就消停了許多,因爲她知道楊公望是真的說休便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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