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長安 >第一卷 故人歸 第九十三回 援軍趕到
    “你之前見過這種蟲子嗎?”韓長暮沉聲問道。

    姚杳茫然搖頭:“沒有。”

    韓長暮偏着頭疑惑道:“那你是怎麼發現玉尖面和水裏有問題的。”

    姚杳覺得有點難以啓齒,想了想,才嘟囔了一句:“我,聞到,有黏黏糊糊的味兒。”

    韓長暮沒聽清楚,微微傾身,問了一句:“什麼?”

    姚杳迅速轉了話頭:“公子,是要給戍軍們解毒嗎,需要什麼,我去準備。”

    徐翔理連連點頭:“對,韓長史,第五烽偏遠,許多東西都不齊備,但藥材還是頗爲齊全的。”

    韓長暮也就放下了追問姚杳,跟着徐翔理一同進了戍堡,把需要的藥材寫下來,交給一名還沒來得及用朝食,神志清醒的戍軍,下去準備去了。

    那戍軍十分利落,很快就將韓長暮需要的藥材送了進來。

    就在韓長暮小心翼翼的準備解毒之物時,徐翔理也沒閒着。

    發了狂的戍軍們手舞足蹈了小半個時辰,早已經癱在了地上,此此時別說是突厥人打來,就算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也能把這些人一鍋端了。

    徐翔理縱橫邊境十幾年,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戍官,但也是有些薄名的,這樣的陰溝裏翻船,實在讓他惱羞成怒。

    他按下驚怒異常的心思,有條不紊的安排起後面的事情。

    他吩咐了關閉戍堡,任何人不準出入,派了兩名清醒無恙的戍軍,前往第四烽調動援軍,以防突厥人裏應外合進犯第五烽。

    又將所有力竭癱倒的戍軍們集中看管了起來。

    水泉處也需要人看守。

    安排好了這些,徐翔理盤算了一下剩下的戍軍,已然不夠換崗了。

    他擡頭,若有所思的望着正在配藥的韓長暮。

    韓長暮察覺到了徐翔理的目光,擡起頭平靜道:“徐戍官,阿杳要留下幫我配藥,剩下的四個人,隨你調動。”

    徐翔理大喜,覺得自己和韓長暮稱兄道弟實在是太明知了,這人太對他的脾氣了,他毫不扭捏的道了個謝:“如此,爲兄就多謝了。”

    韓長暮挑眉笑了笑,吩咐顧辰跟着徐翔理,去酒肆找餘下幾人。

    酒肆的情況和戍堡相差不大,薩寶一行人不如戍軍們身強體壯,癲狂了這麼久,有些個已經口吐白沫,昏迷不醒了。

    徐翔理踢了踢尚在掙扎的李護衛,吩咐人把戍堡一行人送進酒肆,等有了解藥再做打算。

    聽到了韓長暮的安排,孟歲隔幾人紛紛行禮,聽從徐翔理的調配。

    只是王顯遲疑了一下,道:“徐戍官,薩寶一行人裏少了兩個人,正是公子此前吩咐我們盯着的那個啞女和老頭兒,我和陳珪在驛站裏裏外外都找過了,並沒有找到他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趁亂出去了,若是他們順利走了出去報信,對咱們可是大爲不利的。”

    徐翔理心下一沉,戍堡那一片混亂,走出去兩個人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既然已經發生了,就無法改變了,那便只能做足準備了。

    他沉聲道:“我已經吩咐關閉戍堡,任何人不準出入了,又派了兵卒前往第四烽調兵救援,最多一個時辰,援軍就能趕到了。”他微微一頓,衝着孟歲隔幾人拱了拱手:“只是第五烽內大部分的戍軍都中了毒,毫無戰力了,戍堡內人手不足,這瞭望之事,還得有勞諸位兄弟了。”

    孟歲隔幾人忙着回禮,跟着徐翔理進戍堡換了衣裳,登上堡臺,警醒的瞭望遠處。

    天氣很好,碧藍如洗的高空上幾縷薄雲變換着形狀,透着幾分詭譎的意味。

    深秋的陽光溫柔的穿透薄雲,和緩灑落在地上。

    黃濛濛的砂礫塵土在風裏飛揚,乾燥的氣息無孔不入。

    腰間的刀閃着明晃晃的冷光,手覆在上頭,寒意從掌心漫到全身。

    顧辰握着刀,在戍堡上來回走動,時不時和錯身而過的孟歲隔對視一眼。

    兩個人雖然始終沒有說話,雖然還是一如往昔的彆扭,但顯然已經沒有起初那麼的劍拔弩張了。

    安排好了一切,徐翔理陡然鬆了下來,坐在胡牀上,僵直着一動不動。

    這種鬆弛並非是那種手握勝算的輕鬆,而是做完了一切準備,再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只有等着頭頂懸着的那把劍落下來而已,是等着大難來臨的那種緊張到極致的鬆懈。

    靜了片刻,徐翔理頓時清醒過來,這樣破罐兒破摔的攤着算怎麼回事,他直起身子,望向韓長暮。

    一隻紅泥小爐擱在食案上,粗陶藥罐兒坐在小爐子上,火苗舔着罐子,把罐體燒的通紅。

    罐子裏的水是戍堡存下雨水,這個地方,水是最金貴的,爲了避免浪費,院子裏都擱了半人高的大缸,用來接雨水存着。

    平日裏這些缸裏存的雨水,都是用來洗衣沐浴,不想今日還真派上用場了。

    韓長暮謹慎的配好藥,一股腦倒進藥罐子裏,靜靜望着罐子口上的騰騰熱氣。

    不過片刻功夫,苦澀的藥味兒就瀰漫了出來。

    “韓兄弟,這藥什麼時候能熬好。”徐翔理與韓長暮生出了同仇敵愾的心,稱呼也在悄無聲息中改了,顯出了幾分親熱。

    韓長暮像是全然不知徐翔理態度上的轉變,一臉的面無表情,眉心中帶了幾分陰霾:“約莫半個時辰吧。”他沒有幾分把握,輕輕一嘆:“徐戍官,這藥到底管不管用,我心裏實在沒底。”

    徐翔理的鳳眼一眯:“韓兄弟不必多慮,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真的無藥可解,也只是命該如此,怨不着韓兄弟。”

    姚杳拿竹箸不停的攪着藥湯,一陣陣苦的令人作嘔的味道直往鼻孔裏鑽。

    她不禁唏噓。

    這味兒聞着都這麼苦,這要是喝下去,豈不是苦的人生死兩難嗎。

    藥罐兒裏咕嘟咕嘟的,吐着一個個細碎的水泡,爆開一個,又結出一個。

    更漏一聲一聲的,落在人心上,催着人直面千難萬險的前路。

    韓長暮傾身看了看藥,點頭平靜道:“阿杳,好了,把藥倒出來吧。”

    姚杳在碗口上擱了塊細棉布,又拿了塊布包着藥罐提手,用竹箸擋着罐子口,才慢慢把藥湯倒了出來。

    黃的白的褐色的藥渣子混在一起,被細棉布擋着,絲毫沒有掉進碗裏。

    姚杳用棉布兜着藥渣,放在食案上,看了一眼碗裏黑乎乎的藥湯,撇了撇嘴。

    她可是親眼看着韓長暮抓藥煎藥的,這裏頭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都有,可不單單是隻有藥材。

    要不是她是從長安城裏一直跟着韓長暮的,她肯定會以爲他就是確鑿無疑的突厥奸細,是打着做解藥的幌子,再來給戍軍們下一劑毒藥的。

    她遲疑的把藥碗端給韓長暮,藥湯在碗裏顫巍巍的晃動,她壓低了聲音道:“公子,真的,要喝嗎?”

    韓長暮擡了擡眼皮兒:“喝。”

    姚杳低眉,有點鬱悶。

    大半碗的藥湯,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一個人喝不了,兩個人喝又不夠。

    再說了,讓誰當這第一個喫螃蟹的人呢,她太難了。

    她抿脣:“公子,讓誰,頭一個喝。”

    韓長暮擡眼撩了姚杳一眼,目光最後落在徐翔理身上。

    姚杳恍然大悟,把藥碗輕輕擱在徐翔理面前,客氣一笑:“徐戍官,藥煎好了,您看要讓誰先試藥。”

    徐翔理也很爲難啊。

    就在此時,一陣鐵甲嘩啦之聲打破了他的尷尬。

    還沒見到人,沉甸甸的腳步落下來頗有地動山搖之勢,隨後就是一串驚雷似的人語傳來:“老徐,你這是怎麼了,你的兵呢,怎麼,都蔫了。”

    衆人齊齊望去。

    山一樣的投影落在門口,伴隨着咚咚咚的腳步聲,那投影挪到廳堂裏。

    來人高大健壯,往廳堂一站,硬是將那入口擋的嚴嚴實實。

    被人嘲笑了一番,徐翔理不覺的惱怒,反倒激動的站起身,拍了拍那人的肩頭,像見了一樣都快熱淚盈眶了:“祝老弟,你這是巴巴的來看我的熱鬧的嗎。”

    那像山一樣的男子,正是第四烽的戍官祝榮,得了徐翔理的傳信,他立時點了一百戍軍,趕到了第五烽。

    韓長暮擡頭,嘴角抽了抽。

    他數日前到第四烽的時候,恰逢戍官祝榮不在,沒有見到,這次見了,才覺得這位纔是姚杳經常說的那種人,畫成畫像貼在門上辟邪。

    祝榮沒有留意這裏的外人,只是跟徐翔理朗聲笑着:“弟弟我怎麼會看大哥的笑話,徐大哥,你只管去忙你的,我點了一百戍軍,個個都是精兵良將,這戍堡,我替哥哥守着。”

    見到援軍趕到,徐翔理心裏終於踏實了下來,行事也沒了那麼多束手束腳的顧忌,他跟蒲扇一樣的大手一揮,道:“我手底下的兵都倒的差不多了,正等着我這位韓兄弟的解藥,戍堡上還有韓兄弟的屬下,盯了半夜了,勞弟弟安排人把他們換下來歇歇,這戍堡就交給弟弟了,我和韓兄弟就踏踏實實的給我的兵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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