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長安 >第三百四十一回 噁心人沒商量
    “嘔,嘔嘔。”冷臨江扒着桌沿兒乾嘔了幾聲,抖着手指着姚杳顫聲嚷嚷:“快,快閉嘴吧,噁心死了你,快別說了。”

    孟歲隔也噁心壞了,手伸得遠遠的,伸到姚杳面前,齜牙咧嘴的一臉嫌棄:“快拿走,給你當宵夜。”

    連一向穩重淡然的韓長暮也咧了咧嘴,撇過頭去嘔了兩下。

    姚杳嘿嘿乾笑兩聲,掐着一隻老鼠的頭,掰開那鼠嘴,把玉瓶裏的醃菜湯灌了幾滴進去。

    隨後她將老鼠尾巴綁在了胡牀腿兒上,又接過另一隻老鼠,如法炮製的灌了醃菜湯,捆好老鼠尾巴。

    冷臨江終於明白自己又被姚杳給戲弄了,卻沒有惱羞成怒,反倒從筆筒裏隨意拿了一隻玉管紫毫,笑呵呵的湊到那兩隻掙扎不斷的老鼠跟前,拿筆尖兒逗弄了起來。

    兩隻老鼠掙扎着,發出淒厲的吱吱聲。

    孟歲隔看的眼睛都直了,玩老鼠居然都玩的這麼有興致。

    要不人家倆能狼狽爲奸,哦不,惺惺相惜呢。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先灌下醃菜湯的那隻老鼠竟然站直了身子,如同喝醉了一般手舞足蹈,兩隻爪子在青磚地上惡狠狠的抓撓,撓出滋啦滋啦刺耳的聲音。

    足足折騰了一盞茶的功夫,那隻老鼠突然蹬了兩下腿兒,挺直着倒在了地上,任憑冷臨江怎麼用筆尖兒來回倒騰,那老鼠也一動不動。

    這隻老鼠剛剛躺下,旁邊那隻老鼠也出現了同樣的狀況,手舞足蹈了半晌,才哐噹一聲,僵直着倒在了地上。

    姚杳看着這兩隻老鼠的情形,腦中驀然想起一個笑話來。

    說是一隻老鼠喝多了酒,拿起一根筷子大喊,貓呢,貓在哪呢。

    方纔那兩隻老鼠是不會說話,若是會說話,只怕也是這個瘋狂的樣子。

    可是那醃菜湯裏分明沒有酒,半點酒味都沒有。

    冷臨江看的目瞪口呆:“這是,死了?”他轉頭看着姚杳手裏的玉瓶:“你那是什麼東西,有毒?”

    姚杳的臉色沉了沉:“是從沈家酒肆的醃菜罈子裏取得醃菜湯。”

    “嘔,嘔嘔。”冷臨江扶着書案角,攥着衣襟又開始了乾嘔。

    他太慘了,好好的一桌喜宴,愣生生的喫噁心了。

    他抖着手指着玉瓶,面無人色:“我,我,我可沒少在沈家酒肆喫飯啊。我,我不會,不會也要死了吧。”

    姚杳挑眉,狹促的笑了:“該,誰讓你不帶我的,喫獨食。”

    韓長暮覺得再這樣刺激下去,冷臨江就要暈過去了,他趕忙上前扶住冷臨江,溫言細語的安慰道:“雲歸,沒事的,這肯定不是能夠致命的毒,否則的話,長安城早就不知道亂成什麼樣了。”

    冷臨江立馬直起了腰,臉上也不見了乾嘔的痛苦神情,衝着姚杳皺了皺鼻尖兒,哼了一聲,手搭在了韓長暮的肩頭,擠眉弄眼的滿臉動容:“我就說嘛,怎麼會這麼倒黴,阿杳這個臭丫頭,就會嚇唬我,還是久朝知道疼人啊。”

    韓長暮不動聲色的把冷臨江的手拿下來,面無表情的淡淡開口:“我怕你嚇暈倒了砸死老鼠,髒了我的書房。”

    “你,我。”冷臨江磨了磨牙,瞪了韓長暮和姚杳一眼,抱着胳膊,撇過頭去。

    姚杳臉上的笑有些沉重,撥了撥地上的老鼠,眉頭緊蹙,一言不發。

    韓長暮蹲下來,淡聲問道:“是死了嗎?”

    姚杳搖頭:“不是,只是累暈過去了。”

    韓長暮皺眉:“累,暈過去了?”

    冷臨江忍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開口,疑惑不解的問:“老鼠還會累暈過去?”

    姚杳掠了冷臨江一眼:“讓你跟瘋了似的手舞足蹈三日,你也得累暈過去。”

    冷臨江嘖嘖舌:“不,那就累死了。”

    姚杳撲哧一笑,突然問了韓長暮一句:“大人,您可還記得在第五烽的時候,那些中了毒的戍軍們的模樣?”

    韓長暮的神情一凜:“記得,你的意思是說,這醃菜湯裏,下了第五烽裏的那種毒?”

    姚杳猶豫道:“這醃菜湯的味道掩蓋了那毒原本的氣味,我分辨不出來究竟是不是同一種毒,但是,看這中毒後的症狀,卻是相差不多的。”

    韓長暮也瞧出了這些,兩指無意識的捻着衣袖,淡聲道:“在隴右道的時候,已經查出來烽燧遇襲之事,皆是四聖宗所爲,那麼這毒,也應當是四聖宗所有的,但是據謝良覿說,襲擊烽燧乃是四聖宗的聖主下令所爲,與他毫無關係,莫非,這沈家酒肆裏,有四聖宗聖主的人手,這毒纔會出現在沈家酒肆中,是要圖謀在酒肆中用飯的什麼人?”

    姚杳想起在教坊裏遇上的那個豔麗無雙的男子,又想到今日沈娘子的失蹤,或許就是此人的手筆,她對這人打起了十二分的警醒,嘁了一聲:“那可未必,我看那人虛得很,沒有一句實話,句句都是陷阱。”

    韓長暮頗爲認同的點頭。

    姚杳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挑眉問道:“大人,那四人要順利出京,必然要辦新的戶籍路引,不知她們辦的是什麼姓名,可否告訴卑職,卑職也好回京兆府詳查,興許可以查出是何人經手,是何人作保,藉此順藤摸瓜,查出背後的操控之人。”

    韓長暮猶豫了一下,雖然他猜測是謝良覿做下的此事,但畢竟沒有實證,且,他不認爲單憑謝良覿一人,便可以做成這麼多的事情。

    若按照姚杳的想法這樣查下去,倒是可以查出謝良覿隱藏在長安城中的一部分暗手,將這些人由暗轉明,藉此改變他現在處處被動的境地。

    當然了,他也可以選擇不告訴她,而親自去京兆府查這些文書,但若是如此做,勢必會令姚杳更加疑心,從而與他離心離德,不利於他以後對她的掌控。

    念及此,他覺得告訴姚杳一部分實情,還是利大於弊的。

    他不再猶豫,將孟歲隔謄抄的那張紙遞給了姚杳。

    姚杳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看下來,看到陳阿杳三個字的時候,像是一記驚雷劈在了心上,劈開一道慘白的縫隙,明亮的陽光剎那間照在了蒙了灰塵的舊事上。

    她的臉色慘白如雪,嘴脣顫抖不止,聲音變得有些尖利,滿目都是難以置信的驚光:“陳,阿杳,這是,清淺,清淺的新,戶籍??”

    韓長暮錯愕點頭:“是,怎麼了,你想到了什麼?”

    姚杳驚惶的連嘴脣都白了,雙眼迷茫失了焦距,滿臉痛苦扭曲之色,她的雙手緊緊抱住了頭,扯着嗓子尖利的慘叫起來。

    這聲音又尖又慘烈,一直將她的喉嚨喊的都沙啞了,只能嗚嗚咽咽的發出悶悶的慘叫。

    冷臨江嚇了個踉蹌,一個箭步衝上去,緊緊抱住了姚杳,把她擁在懷中。

    事發突然,韓長暮僅僅愣了一瞬,便看到了冷臨江的動作,他回過神來,飛快的跑到姚杳身旁,看到冷臨江捻熟的輕輕拍着姚杳的後背,輕聲細語的哄着,他心頭像是被針尖一紮,密密麻麻的隱痛漫了出來。

    冷臨江神情沒有半點慌亂和不耐煩,聲音格外得溫柔,就像是在哄一個受了驚嚇的孩童:“好了阿杳,好了,都過去了,不怕,不怕啊,好了,好了,阿杳最乖了。”

    韓長暮的臉色沉了沉,目不轉睛的盯着冷臨江的手。

    孟歲隔滿臉驚愕,神情怪異,喃喃道:“這是,失心瘋了?”

    韓長暮聞言,猛然轉頭,瞪了孟歲隔一眼,冷聲道:“你很閒?”

    孟歲隔打了個哆嗦,訥訥道:“不是,沒有,卑職,”他飛快的掠了姚杳一眼:“卑職,去端熱水。”

    言罷,他一溜煙兒的跑沒了影,掀起的疾風,連夜色都跟着晃了晃。

    韓長暮轉頭去看姚杳,只見她已經慢慢的平靜下來,但是仍舊兩眼緊閉,渾身顫抖不止,只是不再慘叫了。

    他抿了抿脣:“雲歸啊,阿杳這是,怎麼了?”

    冷臨江也平靜了許多,緊緊擁着姚杳,她額上的冷汗已經浸溼了鬢邊,亂髮溼漉漉的黏在臉上,他拿帕子小心的吸着她發上的溼氣,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阿杳是怎麼回事,但是我之前見過她犯這個毛病,也不知是什麼刺激到了她,她就會很緊張,就會這樣。”

    韓長暮小心而緩慢的掰開姚杳緊緊攥着的手指,修的整齊的指甲已經摳進了肉裏,滲出一絲絲的血絲,染在了指縫中。

    他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那張紙,上頭墨色寫就的“陳阿杳”三個字就像是沁了血,扎的他雙眸生疼。

    他的聲音隱隱打顫,有難以剋制的驚惶:“阿杳發作過幾次?”

    冷臨江思忖道:“我知道的加上這回,有三回了,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

    韓長暮輕輕揉着姚杳僵硬的手指,淡聲道:“之前的誘因不得而知,但這一次的,絕對是因爲那三個字。”

    “哪三個字?”冷臨江問。

    韓長暮朝着地上的紙努了努嘴。

    冷臨江探頭望去,錯愕驚呼:“陳阿杳?怎麼會,會跟姚杳的名字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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