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長安 >第三百九十六回 推諉
    ???

    韓長暮揉了揉眉心,似乎格外的苦惱,並不想沾染這些棘手之事。

    他很是爲難道:“閣老,並非是下官推諉,實在是,人手不足。”說着,他掰起手指頭,一本正經的跟蔣紳算起賬來:“下官此來,也只帶了二百內衛,後頭的印坊用了一百,四面崗樓一共是四十內衛,再加上東西號舍中的五十內衛,下官手裏也就只剩下十名內衛了,這是個人要負責明遠樓的警戒巡視,實在沒有人手再去查問流言一事了。”

    蔣紳也知道此事棘手,沒有內衛,橫不能讓韓長暮這個司使親自赤膊上陣吧,他想了半晌,突然望着阮平安道:“聞染是刑部侍郎,素來善於刑獄一事,就辛苦阮大人協助韓大人查問流言一事,務必要將這股歪風扼殺。”

    這點名來的猝不及防,阮平安沒有半點心理準備,擡着頭微張着嘴愣了半晌,偏偏旁邊還有個拾人牙慧的,拍手叫好:“閣老所言極是,有了阮大人的相助,定能將此事差個水落石出,下官多謝閣老。”

    阮平安聽到韓長暮這話,抽了抽嘴角。

    他好像沒跟韓長暮打過幾次交道吧,更沒有得罪過此人吧,怎麼這麼會落井下石呢。

    他雖不是四名主考官裏官職最低的,但卻是在聖人面前最臉生的,入了貢院後,便只有聽命的份兒,沒有反駁的份兒,只好低眉順眼做出乖順模樣,磨了磨牙:“是,下官領命,定不辜負閣老和韓大人的厚望。”

    蔣紳也滿意了,點點頭勉力了阮平安幾句:“聞染素來勤勉有爲,是年輕朝臣中的翹楚,處理此事也必然不會有差池,本閣信得過你。”

    阮平安苦着臉應了聲是。

    王敬宗憂心忡忡的望了阮平安一眼,什麼也說不出,也幫不了他什麼,一股子濃濃的無力感攫住心神,只覺得自己很沒有用。

    此事算是暫且塵埃落定了,韓長暮願意承擔下來,沐榮曻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

    房間裏的幾個人各懷心思,氣氛微微有些凝重和詭異。

    韓長暮起身道:“閣老,若無其他事,下官就先告退了,阮大人還是在閣老這當着差,流言一事,下官理出個頭緒來之後,再來請阮大人相幫。”

    蔣紳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口中有着不同尋常的客氣:“那麼,此事就全仰仗韓大人了。”

    韓長暮用不用阮平安,在蔣紳看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韓長暮願意承擔下此事,那麼以後不管出什麼紕漏,他都可以置身事外,撇得一乾二淨了。

    韓長暮看到蔣紳眉眼間藏也藏不住的輕鬆之意,不禁暗自輕嗤了一聲。

    這個萬事不沾的老滑頭,算計到他的頭上了,哼,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算計誰。

    兼經的考卷已經在日夜不停的印刷了,韓長暮今日看了那幾卷作廢的兼經考卷,與包騁拿到的題目並不一樣,但爲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讓姚杳將考卷背了下來。

    而至於第三場時務策的考卷,按照安插在印坊裏內衛傳出來的消息,蔣紳還沒有讓動手印刷的意思,也就是說,最終的題目還沒有確定下來。

    韓長暮疑惑起來,那麼,包騁拿到的時務策的題目,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眼看着下晌沒有了別的事情,韓長暮便起身告辭,走出去關上門的時候,聽到房間裏傳來沐榮曻的聲音:“閣老,時務策的考卷,要趕緊定下來了,否則來不及印刷。”

    隨後便是王敬宗嗡嗡的聲音:“沐大人說的是,時務策的題目多,還是要提早印刷的。”

    韓長暮心裏有了主意,無意再聽下去了,舉步上樓。

    孟歲隔在房間裏等的心焦,一圈一圈來回走着,轉頭一看姚杳氣定神閒的飲着茶,沒有半點憂色,一下子就急了:“姚參軍,你還喝得下去茶啊,也不知道大人跟他們這些老滑頭說的怎麼樣了,會不會喫虧。”

    “喫虧?”姚杳擱下杯盞,像是見鬼一般看着孟歲隔:“你是當真的?堂堂內衛司司使,能在一幫柔弱不能自理的文人手底下喫虧?你別逗了。”

    孟歲隔一屁股坐到姚杳旁邊,一本正經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那幫人的嘴皮子跟刀子一樣,輪拳腳我們家世子自然不怯,可要論口齒,”他嘿嘿嘿低笑兩聲:“估摸着也就是咬人的時候,我們家世子能佔個上風了吧。”

    姚杳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叫你們世子聽到,有你好看的。”

    話音方落,韓長暮竟然沉着臉推門而入,哼了一聲:“我幾時咬過人?”

    孟歲隔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一下子從胡牀上彈起來,在旁邊束手而立,訥訥不語。

    姚杳沒有一點懼怕之意,翹着腿穩如泰山的坐着,飲了口茶,氣定神閒的問了一句:“閣老同意了?”

    韓長暮接過孟歲隔沏好的熱茶,徐徐吹着,點了點頭:“閣老吩咐了阮侍郎過來,一同查問流言一事。”

    姚杳這才安了心,笑道:“阮侍郎就是一部行走的履歷表,六部和翰林院裏的人,就沒有他不記得的。”

    孟歲隔聞言,接了一句話:“這位阮大人真的有這麼神嗎?隨便從六部裏拎出一個人,他都能說出這人的生平來嗎?”

    韓長暮輕輕擱下茶盞,點頭道:“阮侍郎素有過目不忘之名,又心細如髮,從前在吏部做過郎中,的確是對六部和翰林院諸官都十分熟悉。”

    姚杳笑道:“若非如此,大人怎麼會下這麼大的力氣,挖個坑讓閣老跳進來呢。”

    “別胡說。”韓長暮淡淡道:“如今咱們身在貢院,很多事情放不開手腳去做,想查個人也不那麼方便,貢院裏又人多眼雜的,說話可要當心一些。”

    姚杳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孟歲隔看到姚杳喫癟,嘿嘿笑了:“何總旗審問過做飯的內衛後,傳過來的消息,考官入簾後,因伙食不好,拿銀子賄賂他們做些好飯食的有十八個人,這是名單。”

    說着,他遞過去一頁薄紙。

    韓長暮看了一眼,輕咦了一聲:“還有他?”

    姚杳忙探頭望過去,看到了這個名單裏最大的官兒,嗤的一笑:“人喫五穀雜糧,哪有不想喫好的的,再說了,他一看就是個耽於享受的俗人,出銀子買些好飯好菜不稀罕。”

    韓長暮抿了抿嘴,指着那個名字後頭的一串字,道:“他每回買的都是雙份菜。”

    姚杳挑眉:“他是六部堂官裏最會鑽營討好的,必定不會一個人喫獨食的,時時處處都想着孝敬閣老大人,這也是意料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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