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仍舊面無表情,滿臉嚴肅的,一字一句道:“破案子我不行。”
高輔國哽的險些暈過去了,啥意思,他說啥,破案子他不行,那誰行?讓他來是幹啥的!
“那你來幹啥的!”高輔國這樣想着,就這樣問了出來。
小一淡淡的瞥了高輔國一眼:“殺人。”
高輔國氣的臉色鐵青,快步走到了韓長暮的面前。
韓長暮已經聽到了高輔國和那男子的一問一答,也知道了邱宅裏的情形,心頭一跳,但臉上卻沒露分毫,只擡起眼,看着高輔國。
高輔國訕訕乾笑:“韓大人,方纔你也聽到了,邱宅裏估摸是被人滅了門,老奴這個,恐怕得請韓大人出手相助了。”
韓長暮挑了挑眉:“高大監客氣了,既然出了人命案子,內衛司自然是責無旁貸。”
高輔國感激不盡的疊聲道:“那就,辛苦韓大人了,有勞韓大人了。”
小一在旁邊撇了撇嘴,他們跑這一趟也很辛苦,他怎麼就沒這麼客氣,難怪人總說殺熟殺熟,越熟越受欺負。
其他三個男子站在小一的身後,看這架勢,小一是這四個人中說話拿主意的那個。
小二上前一步,低聲問小一:“哥,怎麼辦?”
面對自家兄弟,小一早已不是方纔那副世外高人的冰冷神祕模樣了,一臉嬉笑:“咋辦,那不有內衛司呢嘛,查案是他們的本行,咱不能搶行不是!”
小八憂心忡忡的走過來:“大哥,二哥,可是咱們辦砸了差事啊,回去怎麼交代。”
“你傻啊,人都死了,你管他是死在誰的手裏的,只要是死了,咱們就不算辦砸了差事!”小六一巴掌拍在了小八的頭上,滿不在乎道:“咱們跟內衛司和高輔國商量商量,把這件事瞞下來不就得了。”
“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小一一巴掌一巴掌的拍在小六頭上,怒極反笑:“要商量你自己去商量,欺君之罪,老子可不替你擔着。”
小六被打的縮着脖頸,心虛的喃喃道:“我,我,我就是隨口一說,隨口一說。”
小二擡手也給了小六的腦袋一巴掌:“你是隨口一說,還是準備害死我們好繼承大哥的位置,真是什麼仇什麼怨!”
小六被打的心虛不已,訕訕笑着不敢回話。
小八愁眉苦臉的嘆了口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麼着才能不挨罰,我,我上回挨的板子,到現在屁股還疼呢。”
小二撲哧一下笑出了聲:“我們都不疼,就你的屁股金貴。”他轉頭望着小一,苦着一張臉道:“大哥,我也不想再挨板子了。”
小一想了片刻,重重拍了下大腿:“好,你們等着,我去跟姓韓的商量商量。”
韓長暮和高輔國已經商議定了此事,吩咐了金玉和侍衛先行翻進院中開門。
看到小一突然氣勢洶洶的走過來,韓長暮和高輔國都愣了一下,高輔國率先開口:“你,這是要幹啥?”
小一直直盯着韓長暮,努力想讓自己的態度軟和下來,可到底是這些年跟外人接觸的少了,驟然開口求人令他格外的不自在,他輕咳了一聲,尷尬道:“韓,韓大人,在下,有事相商。”
這個人這個時候來找他商量,顯然是商量怎麼將這件事情壓下去,或者怎麼將他們從這件事裏摘乾淨。
果然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即便是精心訓練,看起來忠心耿耿的死衛,也不能免俗。
韓長暮微微挑眉:“閣下是想讓本官欺君嗎?”
小一哽了一下,這人怎麼能這麼直白呢。
他錯了錯牙:“韓大人誤會了,在下只是想和大人商量此事該要如何善後。”
韓長暮又挑了下眉:“那,閣下想怎麼善後?”
小一咬着牙,從齒縫中逸出冷哼:“在下,在下是覺得這些人死的蹊蹺,貿然上奏,恐驚聖駕。”
好一個冠冕堂皇的說法,韓長暮哈的笑了,笑的小一惱羞成怒。
就在小一瀕臨發火之時,韓長暮淡淡道:“聖人不止命你們提審邱宅衆人,還命你們提審之後,將其滅門,如今邱宅衆人都已被殺,據實上奏即可,不知閣下有什麼可憂心的?”
小一愣住了,韓長暮這一席話像是什麼都沒說,又像是什麼都說了,他仔細品了品,驟然嘖舌笑了:“好,好,韓大人不愧是內衛司之首,果然心思縝密。”他微微一頓:“那麼,審問一事如何上奏?”
韓長暮淡淡的瞥了小一一眼,覺得這人真是白長了一顆腦袋,裏頭竟然是空的。
小一被韓長暮這譏諷的淡淡一瞥給徹底激怒了,他跳起來八丈高,怒道:“你看什麼看,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再看眼珠子給你摳了信不信!”
高輔國聞言,撲哧一下噴了出來,這樣氣急敗壞的小一,他還是頭一次見,這纔是個活人樣嘛。
韓長暮也轉瞬莞爾,咧了咧嘴,這人跟姚杳的性子很像嘛,他勉強壓住嘴角,淡薄道:“有人生性多疑,連身邊人都信不過,問不出什麼來,也在情理之中。”
“好,就這麼定了!”小一又重重拍了下大腿,讚了個妙字。
韓長暮抽了下嘴角,覺得這人下手真狠,一巴掌一巴掌拍的山響,也不嫌肉疼。
就在此時,吱呀一聲,身後那扇朱漆大門緩緩打開,血腥氣呼的一下狂涌了出來。
金玉面無人色的跑出來,喊了一聲:“世子,裏頭的人,的確都死了!”
衆人齊齊回頭,韓長暮臉色微變,大跨步的走進去,高輔國幾人也疾步跟了過去。
邱宅內的情形不可謂不慘烈,門房倒在門檻前,屍身尚算完整,可腦後一個拳頭大的血洞,鮮血汩汩流了滿地,蚊蠅在血泊上不停的飛落,嗡嗡作響。
在往裏走,大塊大塊的青磚地上滿是一灘一灘的鮮血,尚未乾涸,溼漉漉的沿着青磚縫隙流淌。
院中到處都是屍身,或倒或趴或坐,但是看穿戴都是這邱宅裏的的下人,沒有一個是主子。
韓長暮望了金玉一眼。
金玉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韓長暮頓時心中有數,他方纔之所以讓金玉帶着侍衛先進來開門,就是讓金玉先行查探一番,而查探的結果,這邱宅裏喪命的果然只有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