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臨江自然知道憑着姚杳的本身,夜探一個女子的房間根本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是兩個多時辰過去了,藥力早就失了效,安南郡王妃早該甦醒過來了,她都還沒有回來,他怎麼能不擔心呢。
“啊,哦,沒事,沒事。”姚杳被重重撲過來的冷臨江撞了個趔趄,額頭被撞得生疼,回過神來,捂着發紅的額頭橫了冷臨江一眼:“看了一出活春宮,太震撼了,我正回味無窮呢,你就給我撞醒了。”
“哎喲我去,你怎麼不叫我呢!”冷臨江一臉遺憾的重重拍了下大腿,偏着頭看起來一本正經,可一開口就讓人噴飯:“很激烈嗎?”
姚杳臉不紅心不跳,朝着冷臨江身後擡了擡下巴,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這種事,你不得問孟歲隔嗎?”
孟歲隔茫然了一瞬,臉騰的一下便紅透了,尷尬的微微張着嘴,半晌才凶神惡煞的瞪着姚杳:“就你這還,還是姑娘家呢!”
姚杳鋒利英氣的長眉微微一挑,笑容狹促,語出揶揄:“孟總旗,你跟安南郡王妃朝夕相處的時間比我和少尹大人都長,知道的隱祕自然要比我們多一點了,安南郡王妃的事情得問你,這有什麼不對嗎?”
孟歲隔哽了一下,就像着了魔一樣,無意識的點了點頭,點完頭才反應過來,這事兒不對啊,太不對了!
什麼叫朝夕相處!什麼叫知道的隱祕多!
這一字一句聽起來怎麼就那麼齷齪不堪呢!
冷臨江嘿嘿嘿的笑了幾聲:“對對,你知道的隱祕肯定比我們多啊,來,說說看,你都發現了什麼,別藏着掖着了,互通有無嘛。”
“啥?”孟歲隔懵了,他們在說什麼,每個字他都聽懂了,可連起來是什麼意思?
他發現了什麼,他什麼也沒發現啊!
看到孟歲隔的臉色變了幾變,姚杳簡直要憋不住仰天大笑了,她纔不忍着呢,想笑就笑,無聲的狂笑,臉上沒有半點無功而返的慚愧:“少尹大人,孟總旗,我太沒用了,什麼都沒發現,看來還是孟總旗有用,肯定是有所發現的。”
她刻意隱瞞了永安帝方纔來過,也隱瞞了自己的發現,並非是不信任冷臨江,而是覺得時機不合適,貿然說出來,不但對此事什麼任何幫助,還有可能讓冷臨江陷入危險之中。
靠了這麼些年的大樹要是倒了,她上哪再去找像冷臨江這麼稱心如意的一片陰涼。
“......”孟歲隔無語朝天,翻了個白眼兒,這麼危險的境地都能找個樂子,人才啊。
冷臨江看孟歲隔一臉鬱悶,頓時笑的合不攏嘴,不無遺憾的嘆了口氣:“我們當然有所發現了,你不知道那書房裏美男圖可是不少,各有各的美,簡直讓人歎爲觀止。”
姚杳抿了抿脣,想到方纔看到的那一幕,對安南郡王妃素日的做派,有了些許恍然。
安南郡王妃行事荒誕囂張,把自己弄得聲名狼藉,何嘗不是一種自我保護呢。
她的名聲越是不堪,別人便越是不願與她來往走動,那麼她的祕密暴露的風險也就降到了最低,而永安帝對她的防備之心自然也就降到了最低。
安南郡王妃眼下甘於自污實屬無奈之舉,但是她絕對不甘心一直這般屈辱的活下去。
或許她真的可以考慮考慮盟友了,單打獨鬥太容易被圍毆了。
姚杳一邊思量着這些,一邊笑道:“那些美男有沒有你認識的?”
冷臨江詫異的“啊”了一聲:“怎麼了?”
姚杳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着冷臨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老冷,若是那些美男圖裏有你認識的,你不得提醒提醒人家啊,被安南郡王妃盯上了,還能有精氣神兒嗎?”
冷臨江恍然大悟的長長“哦”了一聲,看着孟歲隔,陰陽怪氣的嬉笑起來:“你說的對,還是你聰明,看看孟歲隔,這麼快就瘦成人乾兒了。”
“有嗎?沒有吧。”孟歲隔茫然的摸了摸臉。
姚杳挑眉,掏出個巴掌大的銅鏡,正對着孟歲隔的臉,揶揄道:“你自己看。”
孟歲隔不疑有他,當真照了照銅鏡,只見鏡中的那張臉果然又瘦又長,他愣了一下,擡眼看到姚杳和冷臨江揶揄戲謔的笑。
他頓時明白他被姚杳和冷臨江給戲弄了,不禁漲紅了臉,梗着脖頸,狠狠的錯着牙卻說不出話。
這倆人是給他下了個套兒啊,他又不是個傻透了的,怎麼可能直愣愣的就往裏鑽。
可是這話實在沒法回啊。
他的臉色一會兒紫漲,一會兒青白,最後重重甩了下衣袖,拉開門落荒而逃了。
姚杳和冷臨江對視了一眼,壓低了聲音狂笑不止。
安南郡王妃是揚州人,或許是爲了以解思鄉之情,郡王府裏到處都種着婀娜的垂柳。
這種樹容易養護,形態窈窕,鬱鬱蔥蔥的枝條隨風搖曳,鋪展開成片成片深綠淺翠的雲霞,也是頗爲壯觀的。
而垂柳的枝丫格外柔軟,很難借力,樹冠也不高大茂盛,即便看起來鋪展如雲,但卻藏不住人,種在安南郡王府這種到處都是見不得人的隱祕的府邸中,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深沉的夜色中,千條萬條的碧綠枝條靜靜垂落着,偶有一絲微不可查的夜風吹過,這些枝條也紋絲不動。
驀然,緊鄰着高牆的一棵垂柳輕晃了兩下,一道黑漆漆的人影輕如微風般掠過夜空,落到了郡王府一隅不起眼的低矮房舍前。
人影身形窈窕,走到門前,推開了門,剛邁出一步,便停下了腳步,低着頭看着埋在灰塵裏的半截紙片。
人影愣了一下,一腳踩在了紙片上,目光警惕的掃了周圍兩眼,見左右無人,才慢慢的挪開腳,慢慢的彎下腰撿起那張紙片,展開來,看到紙片上點了兩個水滴狀的墨點,尖頭指向南方。
人影飛快的把紙片揉成了小小的一團,塞進口中,隨後掀起兜帽蓋住了頭面,捻熟的穿過沒有燈燭照亮,一片漆黑的後宅,走到了偏僻荒蕪的角落裏。
足尖在高牆上接連輕點,人影身姿輕盈的翻越過高牆,落在了旁邊的曲巷中。
這條曲巷狹長而深幽,兩側都是高牆,而一輛灰棚馬車停在曲巷盡頭。
人影毫不遲疑的快步走到馬車旁,看到坐在車轅上的金玉,人影的腳步微不可查的輕快了幾分,淡笑着打了聲招呼:“金大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