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長安 >第五百七十三回 拔出蘿蔔帶出賊
    安奇眼看着冷臨江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眯了眯眼,不動聲色的低下了頭,掩飾住臉上轉瞬即逝的陰霾。

    人羣外頭,孟歲隔看到冷臨江趕了過來,便知道事情不會出大的亂子了,鬆了口氣後退了幾步,走到無人之處,才疾步繞回東廂房,推門而入,聲音微冷:“有個婢女在後罩房最西頭的那間屋子吊死了。”

    “什麼?”姚杳倏然起身,臉上一片驚懼異常,是從未有過的驚惶:“你說是哪間屋?”

    孟歲隔的臉色沉了沉:“後罩房最西頭的那間屋。”

    “這,怎麼可能?”姚杳的臉色猛然一變,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孟歲隔一把抓住了姚杳的肩頭:“冷少尹已經過去了。”

    姚杳猛然回過神,慢慢的退了回去,眉頭擰着,淡淡的疑惑盤踞在眉間,久久不散。

    姚杳在京兆府數年,見過的人命案子不知幾何,今日反常的驚詫令孟歲隔十分的不解:“怎麼了,莫非死的那個婢女就是在正房盜取四美圖的人?”

    “我沒有看到屍身,無法確定。”姚杳搖頭:“但事情不會這麼巧,前腳婢女從正房盜取了四美圖,後腳就有婢女死在了後罩房裏。”她慢慢透了口氣,帶着幾分苦笑搖頭:“但若死的真是那盜取了四美圖的婢女,那麼我取圖一事,說不得已經被人瞧見了。”

    聽到這話,孟歲隔也嚇了一跳:“你的功夫那麼好,還會被人盯了梢都發現不了?”

    姚杳揉了揉額角:“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這功夫在真正的高手面前,還不夠看的。”

    孟歲隔一臉苦惱:“那,你取畫被發現了,身份定然也暴露了,那可怎麼辦。”

    姚杳抿了抿脣,一本正經的瞥了孟歲隔一眼,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笑之事,清凌凌的杏眸深處盪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孟歲隔看着那抹狹促輕笑,瞬間覺得自己傻透了,瞪着姚杳,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話:“好玩嗎?”

    姚杳忍俊不禁,緊緊抿着嘴忍着笑,走到後窗,撩開簾幕露出一道狹窄的縫隙,擡眼望向了後罩房的方向,才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孟歲隔磨了磨牙,卻又無可奈何的一笑,笑自己天真又笨嘴拙舌,舉步走到後窗下,和姚杳一起,從那道縫隙望了出去。

    東廂房和後罩房的西屋正是一個斜對角,只能看到聚攏在後罩房門前空地上的圍觀之人,卻看不到西屋裏的情形。

    後罩房的外頭圍的那許多人,個個都屏息靜氣,沒有誰敢大聲喧譁,只瞪大了雙眼,盯着看屋子裏的動靜。

    這麼晦氣的事情不容易碰上,這個時候誰出頭冒尖兒,誰就是那先爛的出頭櫞子。

    西屋背陰,也不甚寬敞,一張土炕佔據了大半間屋子,剩下的地方擺了食案胡牀和三個一人多高的大櫃,還有三隻半人高的箱籠。

    雖然屋子狹窄,但物件兒一應俱全,且用料上乘做工考究,都不是尋常之物。

    冷臨江看了一圈兒,也不知是這西屋常年背陰,還是因爲死了人,他一站在屋裏,就覺得寒氣森森,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他將倒在地上的胡牀扶了起來,姑娘垂下來的雙腳並未碰到胡牀,中間還有一尺有餘的距離。

    他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轉頭看向安奇。

    安奇本想裝個傻,但對上冷臨江清透的雙眼,他這傻無論如何也裝不下去了,只好揮揮手,叫了幾個圍觀的小廝過來,把掛在樑上的姑娘放了下來。

    冷臨江可不是驗屍的行家,這麼多年在京兆府衙署,經手的案子無數,但驗屍這種活,他還真的沒怎麼沾過手,他擅長的是問訊和審視人心。

    面對這樣一具剛死沒多久,模樣還十分鮮活的屍身,他有些不知從何處下手的無措之感,但他在公事上素來穩重,倒是將這種無措藏得不露分毫。

    此時已經臨近正午,炙熱暖陽下,蔥蘢碧樹如洗,隱隱有一聲半聲的蟬鳴短促響起。

    炎夏的腳步在無知無覺中逼近了。

    靜了片刻,冷臨江驟然開口,嚇了安奇一跳:“死的這是府裏的婢女?叫什麼,誰最先發現的屍身?這屋子裏住了幾個人?”

    這一連串問話打了安奇一個措手不及,他有點蒙,着實愣了一下,纔開口道:“此人叫時春,是娘娘身邊的二等婢女,是五年前從牙行採買進府的,管着茶水點心一應事宜,這屋裏一共住了三個婢女,都是和時春一樣的二等婢女,叫時秋的那個管着浣洗事宜,叫時冬的那個管着灑掃事宜,最先發現屍身的是時秋,時秋,”他朝圍觀的人羣揚聲道:“你過來。”

    此言一出,圍觀的人羣頓時散開來,原本畏首畏尾的站在人羣最後面姑娘赫然暴露在衆人面前。

    她穿着和時春一樣的衣裳,低着頭,看不清楚長相和神情,聽到安奇叫她,她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猶猶豫豫的走到門口,卻不肯往屋裏邁上半步,低着頭,聲若蚊蠅的訥訥道:“婢子,婢子時秋見過,見過大人。”

    冷臨江上下巡弋了時秋一眼,雖然看不清楚長相,但依稀可見她的身段和死了的時春有幾分相似,都是纖細的身條,比尋常姑娘要高一些。

    他收回如利劍般審視的目光,淡淡道:“這個時辰正是當值的時候,你回住處做什麼?”

    時秋似乎格外的緊張,雙手垂在身側,露出袖口的指尖隱隱發白,聲音也越發的細弱了:“婢子,婢子,今日浣洗衣物時,香胰子不夠用了,婢子,婢子是回來取香胰子的,一開門,就,就看到時春姐姐吊在了房樑上。”她捂着嘴,驚恐的哭出了聲:“時春姐姐,已經沒氣兒了。”

    “她尚且還掛在房樑上,你怎知她已經沒氣兒了?”冷臨江疾言厲色的逼問,絲毫不給時秋喘息之機,漫不經心的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你說你是回來去香胰子的,看見時春死在屋裏,你定然是沒時間拿什麼香胰子了,來,你告訴我香胰子放在哪呢,本官替你拿。”

    “婢子,婢子,”時秋驟然擡起頭,臉色煞白,脣角囁嚅,半晌說不出個始末來。

    冷臨江的臉上仍掛着淡薄笑意,但卻越發的森然,冷冰冰的開口:“安奇,搜查這間屋子,本官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香胰子,要藏着掖着見不得人!”

    聽到這話,時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擡起慘白無血的臉,驚恐的肝膽俱裂:“婢子,婢子有罪,婢子有罪。”

    冷臨江氣定神閒的坐着,鄙夷的撇着時秋:“什麼罪,時春是你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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