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長安 >第五百九十二回 安昌侯
    顧辰目光一閃,面露凝重之色:“大姑娘的生辰是?”

    安昌侯面露難色,他膝下子女頗多,連兒子的生辰都記不得,更遑論是個姑娘的了,他能記住他這姑娘叫什麼,就已經很不錯了。

    他支支吾吾的,不太敢直視顧辰的雙眼:“這個,本侯年紀大了,有點,記不太清了,顧真人稍坐坐,本侯這就去查。”

    姚杳飛快的掠了安昌侯一眼,他還不到四十,哪裏就年紀大到記不清楚事了,連自家長女的生辰都不記得了。

    不過就是沒把心思放在這裏罷了。

    顧辰抿脣不語,只是點了點頭。

    安昌侯顯然是極爲信服顧辰的,顧辰一派鎮定自若的模樣,給他吃了顆定心丸,忙不迭的回書房取安大姑娘的生辰去了。

    安昌侯一走,前廳裏就剩下了顧辰和姚杳二人,一下子空了下來。

    不知是安昌侯不喜歡有太多人在眼前晃,還是安昌侯府落魄的連伺候的人都用不起了,前廳竟然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方纔那一路走來,也沒有見到幾個人。

    前廳裏不過擺了一張書案和數張胡牀,沒有富貴人家常用的那些裝點之物,只是供了幾座香爐,爐上輕煙嫋嫋,香氣氤氳。

    不知道這香爐裏燃的是什麼香,味道極淡也不香甜,但是卻十分的清冽,讓人彷彿置身於雪天的梅林間,清冷疏落卻又心曠神怡,靈臺清明。

    姚杳細細嗅了嗅這香,偏着頭,略帶疑惑的笑了笑:“這香很別緻,在別的地方沒聞見過。”

    顧辰輕嗅了下,漫不經心的笑了:“你喜歡這個啊,安昌侯也給過我一盒,說是他府上自制的,想是有方子。”

    姚杳心中更是疑惑了,制香並不難,從大家閨秀到小家碧玉,人人都能制幾款日常用的香,但香想要製得精良,卻着實不易。

    一是需要好的手藝人,二是這好的手藝要用真金白銀堆起來,三是制香的原料要用真金白銀買進來。

    而現下燃的這香,顯然不是尋常粗製濫造的香,想來製作不宜,花費不少。

    而安昌侯府都窮成這樣了,卻還能製出如此的好香,看來家底兒豐厚的侯府過成如今的窮困潦倒,是因爲銀子不是花在刀刃上,是花在了風雅上。

    姚杳抿了抿脣,沒有將疑惑說出口,只低聲道:“一會兒你問問安昌侯這香是誰制的,可有方子?”

    聽到這話,顧辰頓時警醒了,姚杳從來都不是個耽於喫穿享樂之人,喫得粗糙些穿的破舊些都無妨,更是與風雅半點都不沾,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這制香一事來的。

    他微微蹙眉,眼中精光閃動:“怎麼,這香有問題?”

    姚杳就知道顧辰精明,猜得出她不會惦記人家的制香方子,遂點了點頭:“香沒問題,制香的人有問題。”

    顧辰瞭然,低頭抿了口茶。

    茶香四溢,入口生津,是上好的香茶,名喚豆蔻,市面上有一兩茶一兩金的說法,雖有些誇大其詞了,但也足以說明此茶之貴,令人髮指。

    姚杳抿了一口,覺得喝的這每一口都是金銀,她仰頭一飲而盡,又趕忙自斟自飲了幾杯,讚歎不已:“安昌侯窮的都快賣兒賣女了,不但用那麼好的香,還喝這麼好的茶。”

    顧辰搖頭晃腦道:“世家自然要有世家的面子,可以餓死,不可以丟人。”

    “......”姚杳無語,又抿了一口上好的豆蔻香茶,嗤的一笑:“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嗎?”

    “受罪不受罪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一會兒能有一頓豐盛的午食。”顧辰眯起眼睛笑了,如同一隻奸計得逞的鼠兒。

    姚杳“哦”了一聲,斜睨着顧辰,恍然大悟:“我說你怎麼一聽說要來安昌侯府,就急火火的過來了,從前辦差事也沒見你這麼上心的,原來是爲了蹭飯來的啊。”

    顧辰的笑容裏沒有半點慚愧,重重點頭:“那是自然,侯府的飯,喫一頓都是轉的。”

    斜睨着顧辰道:“安昌侯怎麼會這麼信得過你?奉你爲上賓?”

    顧辰得意洋洋笑了:“我可是得道高人顧神仙!”

    姚杳不屑的嘁道:“你是坑蒙拐騙顧神棍!”

    “非也非也。”顧辰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十年前,真人我鐵口直斷,渡了安昌侯一劫。”

    聽到這話,姚杳纔是真正的吃了一驚,錯愕道:“渡劫,什麼劫,能讓他對你這麼俯首帖耳的?”她瞥一眼顧辰:“你別是給他下了什麼咒吧!”

    “我有那麼缺德嗎?”顧辰鄙夷的瞥着姚杳,神祕兮兮道:“十年前,安昌侯的長女安錦月剛十六歲,正是議親的時候,議親頗爲不順,府裏又接二連三的出事,還有個姨娘生了死胎,血崩而亡,安昌侯又接連遭到聖人的申飭,不知道是誰給安錦月批了個命數不祥,累及父母,要送去庵裏,是我攔了一下,化解了此事。後來安錦月定下一樁婚事,不久後榮貞長公主就死了。”

    聽話聽音,姚杳從這話中聽出了無數未盡之意,手上的茶也不香了,慢慢的撂到了一旁,蹙眉問道:“十年前,十六七歲,便是榮貞長公主死了,她要守孝三年,如今十年過去了,她怎麼還養在閨閣裏?她當初定親定的是哪家?”她瞥了顧辰一眼:“這種內宅密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你又是怎麼樣安昌侯相信你的話的?”

    十年前,顧辰還不是內衛司的暗樁,只是個在京城裏靠招搖撞騙混口飯喫的神棍,若無人引薦,別說讓安昌侯相信他的話了,就算是侯府的大門,他也摸不着邊兒。

    “還是你心眼兒多,一眼就看出不對勁兒了。”顧辰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道:“十年前,內衛司的司使還是夏元吉,是他找到我,讓我藉着遊走京城的機會,暗查幾個府邸的隱祕,其中就有安昌侯府,事成之後,他安排我入內衛司。”

    顧辰並沒有明說夏元吉到底找他查什麼事,姚杳也並不是非要探究事情的詳情,只要知道大概的始末便是了。

    十年前,安錦月十六七歲,而安錦羽剛剛九歲,那個時候永安帝正在肅清朝綱,抓了一批,又殺了一批,用的皆是禍亂朝綱,妄圖謀反的罪名,而這個時候,夏元吉找到神棍顧辰,讓他暗查幾個府邸,夏元吉聽命的是誰,自然是永安帝。

    夏元吉的吩咐,就是永安帝的吩咐。

    顧辰潛入安昌侯府暗查,不管找到了什麼,結果就是榮貞長公主死了。

    榮貞長公主的死,果真只是一場尋常的病亡?還是爲了平息上位者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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