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令人慾嘔的血腥氣充斥其中。
盛思淵赤身裸體的泡在湯泉池裏,雙臂搭在漢白玉鋪就的池邊,眼睛懶洋洋的眯着。
而柳姨娘和呂昭儀躺在他的身邊,一動不動,從微弱起伏的胸口能看出,這兩個人一息尚存。
盛思淵掬起一捧鮮紅的池水,笑容有幾分瘋癲:“韓大人,雲歸,你們不下來泡泡?”
冷臨江實在是無法忍耐了,一把揪住盛思淵的領口,怒不可遏的吼道:“你瘋了!盛思淵!你不要命了!不要你們盛家滿門的性命了!”
“盛家?”盛思淵呵呵笑了,赤紅的雙眼瞥向冷臨江:“阿羽死了,一屍兩命!她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那腹中的孩兒還沒有見到日出日落,難道就不冤嗎?那麼齷齪的盛家,還留着幹什麼?爲什麼不能拿來討一個公道!”
“你說什麼?這話是什麼意思?”冷臨江一臉驚恐,慢慢的鬆開了手。
“什麼意思?”盛思淵笑望住韓長暮:“韓大人見多了比鬼還可怕的人,總會明白我的意思吧?”
韓長暮雖然早有猜測,但聽到盛思淵這話,還是掀起了驚濤駭浪,臉上卻不露分毫,淡薄道:“即便是盛思諫和安錦月害了安錦羽,盛家其他人卻是無辜的,但你綁了呂昭儀,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無辜?誰無辜!”盛思淵冷笑聲聲:“二房挑唆盛思諫那個禍害搶先生下子嗣與我奪爵,三房唯恐天下不亂推波助瀾,我的那幾個庶兄庶弟就更不用說了,像狼一樣盯着這安寧侯的爵位,背地裏使盡了暗箭冷刀,他們哪一個人身上沒有沾上阿羽和孩子的血?他們不是想要這爵位嗎?好,我成全他們,就讓他們和這座爛透了的安寧侯府一起陪葬吧!”
盛思淵笑的無比瘋狂,臉頰都扭曲了。
“逆子!你這個逆子!你這是要毀了安寧侯府啊!”安寧侯在外頭聽了半晌,重重一腳踹開門,把腿就往裏頭衝。
“侯爺,內衛司在裏頭查案,閒人免進!”姚杳裝模作樣的攔了一下。
“你給本侯讓開!”安寧侯眼看着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兒都敢攔他了,怒不可遏的推開姚杳。
姚杳順水推舟的讓開了。
她就是做做樣子罷了,本就沒打算攔着安寧侯。
這種時候,自然是父子對峙,才能吐露實情,拿到最重要的實證。
安寧侯想要一腳踹翻屏風,已泄憤怒,可看到屏風後頭的人影,他硬是咬着牙放下腳,疾步繞過屏風,飛起一腳,把盛思淵踹進了深深的湯泉池水中。
“噗通”一聲,一人深的池水飛濺到池子外頭,鮮紅的水染紅了青磚地面。
姚杳緊跟着安寧侯走進去,濺出來的池水浸透了鞋面,她嫌棄的往後退了一步,雙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盛思淵。
盛思淵在京城的名氣雖不如冷臨江來的大,但也是出了名的翩翩公子,守禮溫雅。
誰知道貴公子突然變成了山中狼,幹出來的事直接衝着滅滿門去了。
“父親來了?父親不要動怒啊!父親,你最心愛的兒子要跟你一起死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盛思淵踉踉蹌蹌的爬回池邊,神情扭曲的狂笑不止,蒼白無血的臉頰上浮現出兩團不正常的紅暈。
盛思淵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笑聲愈發的尖利驚悚:“父親這是惱羞成怒了?也是,大哥的相好爬了父親的牀,父親不但笑納了,還讓她有了身孕,父親得謝謝我處置了她,不然她腹中的孽種生下來,到底是叫父親祖父呢?還是叫大哥兄長呢?”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
韓長暮和冷臨江面面相覷。
姚杳嘴角直抽。
老天爺啊,這是什麼讓人兩眼一黑的內幕!
要是她有罪,就讓大靖朝的律法來懲罰她,爲何要讓她聽到這麼驚天動地的八卦!
她目光一動,看到倒在地上的兩個人,或許還有挽救的機會,遂挽起袖子,上前仔細查看。
“孽障孽障孽障!”安寧侯老臉通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急的,想捂住盛思淵的嘴都來不及了,身子搖搖欲墜,臉色絕望,連連怒吼。
盛思淵越說越起勁,像是存了心要把安寧侯給活活氣死,把安寧侯府裏上到已經變成牌位了的祖宗,下到偏院裏偷骨頭的野狗,所有見不得光的事兒都倒了個乾淨。
安寧侯氣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已經不知道怎麼反駁痛罵盛思淵了,打人的動作也只剩下了拿腳踹這一種。
眼看着盛思淵被安寧侯踹的臉也腫了,牙也掉了,光溜溜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再踹下去只怕肋骨都要斷了。
“住手!”韓長暮才爆喝一聲,上前按住了安寧侯。
安寧侯氣的咻咻喘着粗氣。
盛思淵癲狂的哈哈大笑:“父親,父親,咱們到了地下,還是相愛相殺的親父子啊!”
安寧侯頓時氣了個倒仰。
“盛思淵!你快閉嘴吧你!”冷臨江忍無可忍的捂住了盛思淵的嘴。
滅九族的大罪,可不是把安寧侯給氣死了就能善了的!
“呂昭儀如何?”韓長暮牢牢按住已經在崩潰邊緣試探的安寧侯,轉頭問姚杳。
姚杳切了個脈,慶幸不已抿了抿嘴:“只是被打暈了,並未受傷,腹中的胎兒也安全無虞。”
說完,她後怕不已的透了口氣。
呂昭儀和龍胎無恙,金忠的腦袋也就不用換個地方了。
保住了他的腦袋,這得是多大的恩啊,她這回得狠狠的敲他一筆!
“來人!”韓長暮朝外頭大叫了一聲。
孟歲隔領着內衛們一擁而入。
“阿杳,你帶四名內衛,先護送呂昭儀回行宮,交給金指揮使。”韓長暮吩咐了一聲。
姚杳應了聲是,用披風將呂昭儀裹好,遮擋住她的臉龐和身形,小心翼翼的抱了起來,疾步往外走去。
金忠的性命就係在這個人身上了,她可得抱結實了。
不能讓人看到半點不對勁的地方,尤其是不能看到呂昭儀的模樣。
隨後韓長暮押着盛思淵和安寧侯一起返回了內衛司。
而北衙禁軍很快便將安寧侯府團團圍住,任何人都不得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