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長安 >第六百三十九回 地下洞窟
    姚杳沉聲將方纔發現的仔仔細細的一一道來,愁眉不展道:“大人,溫泉水是從地下引出來的,地下水域四通八達,若那處溫泉莊子裏的水的確有問題的話,那整個玉華山上的人都處於危險之中了。”她微微一頓,有些驚慌:“那今日的宴席......”

    韓長暮心裏咯噔一下,又搖了搖頭:“宴席上用的水都是驗過毒的。阿杳,你,”他猶豫了一下,擡眼盯着姚杳:“你去點十名內衛,隨我一同去溫泉莊子查看。”

    姚杳毫不猶豫的應聲稱是。

    韓長暮叫過何振福,安排好了殿中之事,望着姚杳欲言又止。

    姚杳颯然道:“大人不必擔心卑職。”

    韓長暮動了動脣,凝出一抹笑:“好。”

    韓長暮趕到時,溫泉莊子已經被先行趕到內衛團團圍住了。

    “大人。”其中一個內衛從湯泉池迎了出來:“大人,裏頭沒有人,池子裏也沒有水。”

    韓長暮點點頭,繞過屏風走到湯泉池旁,沒有絲毫意外的看了眼空蕩蕩的池子,只見池子底部的水漬還沒有完全乾涸。

    他伸手挑起一點水漬,放在鼻子下仔細嗅了嗅,聞到了一股甜膩膩的氣味,不禁露出一絲瞭然的神情。

    這些血跡一樣的水痕,果然同姚杳所說的那般,跟鮮血其實沒有半點關係。

    “大人,這些肯定不是血,卑職無能,看不出這些是什麼東西。”姚杳低聲道。

    韓長暮微微皺眉:“像是,什麼藥泡出來的水。”

    姚杳驚懼不已:“大人,這是什麼藥得泡一池子啊,這是打算把玉華山上的人都害了吧。”

    韓長暮看着每一塊磚都嚴絲合縫的漢白玉池子,眯了眯眼:“若是想要順着地下水域害人,那漏水的地方必然在池子裏。”

    聽到這話,姚杳率先跳進池子裏,在池壁和池底一寸一寸的仔細敲擊。

    半晌,她敲着池底的兩塊漢白玉磚石驚呼一聲:“大人,這下面是空的!”

    “是空的?”韓長暮趕忙跳下池子,和姚杳一同,在池子裏摸索起來,很快便在池壁上摸到了一處很明顯的凸起。

    “阿杳,你先上去。”韓長暮低聲道。

    姚杳“誒”了一聲,跳出了池子。

    韓長暮在凸起的石塊上輕輕一拍。

    池底傳來一陣“吱吱呀呀”的輕響。

    兩塊漢白玉石塊齊齊落了下去,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深黑洞穴。

    韓長暮舉着燈燭,在洞口照了照。

    一截向下的石階被磨得光溜溜的,在燈火的照耀下,泛着冷颼颼的幽光。

    “大人,怎麼樣?”姚杳跳回湯泉池,湊到洞口仔細查看起來。

    韓長暮若有所思道:“很深,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形,還是得進去看看。”

    “卑職先下去。”姚杳拿着燭火,率先走下洞口。

    石階常年處於陰暗潮溼的湯泉池底,每一塊石頭都浸潤的溼滑不已。

    姚杳一步一步走得格外小心。

    石階不過只有十數階,姚杳很快便走到了盡頭,眼前變得格外寬敞。

    姚杳手上的燈燭光芒如豆,只能照亮眼前的方寸之地,但是黑暗中卻有晦暗的金色微光在閃動。

    這個湯泉池下的地下洞窟是人工開鑿出來的,四周的石壁上滿是未經修飾的刀劈斧砍的痕跡。

    緊貼着凹凸不平的四周牆角修了一圈窄窄的溝渠,渠中乾涸無水。

    洞窟的正中擺着一架紋飾精美的青銅編鐘。

    姚杳詫異無比,忙走到編鐘跟前,舉着燈燭,仔細相望。

    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她轉身看到韓長暮也走了下來,忙指着青銅編鐘道:“大人你看,這裏,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韓長暮眯了眯眼,擡手點燃了牆上的壁燈。

    地下地下洞窟中頓時亮如白晝,四周的情形變的清晰無比。

    與此同時,外頭突然傳來幾聲短促而淒厲的的慘叫,聽着格外滲人。

    韓長暮和姚杳錯愕的對視了一眼,皆察覺到了不詳,齊齊往洞口趕去。

    誰料此時“砰”的一聲巨響,落下來的兩塊石塊竟然又重新合在了一起,沒有留下半絲縫隙。

    二人愕然相望。

    “大人,這,”姚杳驚懼的欲言又止。

    “噓,”韓長暮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望向四周。

    安靜下來的洞窟裏驟然響起清脆的潺潺水聲,隱隱約約的還夾雜着縹緲的鐘磬之樂。

    二人循聲望去,只見嶙峋不平的石壁上多了無數個細小的空洞,一股股細弱的清澈泉水從孔洞中流淌出來,而方纔還乾涸的溝渠裏竟然鋪了一層薄薄的積水。

    詭異的是清澈見底的泉水落入溝渠中後,竟然變成了涇渭分明的四種顏色。

    一隻一掌有餘的枯枝在溝渠中隨着水波盪漾,因着溝渠裏的水還太淺,枯枝只是微微搖曳,並沒有向前流去。

    見此情景,二人不禁大奇,急忙走了過去。

    只見溝渠裏驟然多了兩座石像,而石像的頭頂正好與溝渠的邊緣齊平。

    “大人,方纔這水渠裏頭並沒有這兩個石像啊。”姚杳瞠目結舌。

    韓長暮仔細端詳片刻:“看這兩個女子的相貌,怎麼有幾分眼熟?”

    姚杳眉心一跳:“看着像是呂昭儀和柳姨娘的石像。”

    聽到這話,韓長暮頓時心生不詳。

    姚杳沒有說話,三步並作兩步便跑上了石階,用力推了推擋的嚴嚴實實的石板:“大人,這兩塊石板關死了,推不開。”

    韓長暮抿了抿脣,正要說話,頭頂突然傳來一聲粗嘎難聽的冷笑,嚇得姚杳一個踉蹌,一下子從石階上掉了下來。

    “哈哈哈哈,韓世子,咱們又見面了。”聲音是從頭頂傳來的,似乎離這個地下洞窟的距離十分近,嗡嗡的聲音傳遍了洞窟的各個角落。

    韓長暮扶起姚杳,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塵,才揚聲道:“馥香,原來離開了韓王府,你就只會裝神弄鬼,戕害無辜了!”

    頭頂的聲音靜了片刻,馥香纔再度猖狂的笑了起來:“小婦人這張臉早已面目全非了,韓世子還能認得出來,可真是,難爲世子了。”

    韓長暮負手而立,不慌不忙道:“馥香,你將我們困在這裏,不會只是爲了說這些廢話的吧?”

    馥香似乎沒有料到韓長暮會如此的單刀直入,着實愣了一下,才喋喋一笑:“自然不是了,韓世子,你看到那溝渠裏的兩個石像了嗎?水淹沒過石像,你們二人,哦,不,是今夜宴席上的人,都將成爲祭品,韓世子,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祭品,什麼祭品?”

    “馥香,你們要將今夜大殿中的人進獻給誰?”

    “馥香,爾等究竟在喪心病狂的謀劃些什麼!”

    一陣囂張至極的笑聲響過,任憑韓長暮再問任何問題,馥香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了。

    只耽誤了這一會兒的功夫,溝渠裏的水便又變得深了一些。

    姚杳瞪着滿牆的細小孔洞,一籌莫展道:“大人,這麼多出水口,堵也堵不過來啊。”

    “堵是堵不住的。”韓長暮搖頭,突然目光一滯:“這截枯木,怎麼好像跟方纔不太一樣了?”

    姚杳湊到近前一看,詫異的驚呼一聲:“這,見鬼了啊,枯木上竟然長出葉子來了。”

    黑漆漆的枯木上赫然多了幾枚綠瑩瑩的葉片,無風自搖曳。

    只是一晃眼的功夫,碧葉從細小的葉尖長到了半個手掌那麼大,密密匝匝的葉片長滿了整截枯木。

    二人目不轉睛的盯着枯木,眼睜睜的看着它從碧綠的水中流到了鮮紅的水裏。

    而那幾片盈盈碧葉間,憑空生出了一朵羸弱的紅花。

    花枝無風自動,紅花越長越多,綠葉卻漸漸變得稀疏起來。

    枯木流到紅水正中時,憑空長出來的那些紅花已經完全綻放了。

    泡在水裏的那截其貌不揚的枯木,變得生機盎然,繁花絢麗起來。

    “枯木逢春!”韓長暮詫異的喃喃低聲。

    “大人,這水,又變深了。”姚杳低聲道:“大人,看這個情形,只怕再過一盞茶的功夫,水就要完全淹沒這兩個石像了。”

    “來不及了,來不及細想馥香他們究竟在謀劃些什麼了,要趕緊現將水流止住。”韓長暮搖了搖頭,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流水聲,突然心神一動:“阿杳,除了流水聲,你還聽到什麼別的聲音了嗎?”

    姚杳屏息靜氣的聽了片刻:“大人,是鐘磬之樂。”

    韓長暮愁眉緊皺,百思不得其解:“奇怪,這裏,怎麼會有鐘磬之樂。”

    就在二人毫無頭緒之時,嘩嘩嘩的水流聲中,那截枯木已經流到了黃橙橙的水裏。

    枯木上的紅花已經凋謝了,剩下的綠葉也開始變得萎黃,眼看着便要枯萎了。

    而溝渠裏的水淹沒到了石像的裙襬之處。

    韓長暮眯了眯眼,照這個速度,枯木在溝渠中流過兩圈兒,溝渠裏的水變會淹沒過石像的頭頂了。

    枯木順着水流,繼續往前流去,已經過了黃橙橙的水,流到了涇渭分明的白皚皚的水色中。

    枯木上的碧葉紅花盡數消失了,上頭覆蓋了一層皚皚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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