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長安 >第六百五十三回 遭遇狼羣
    兩匹馬齊頭並進,另一匹馬在後頭緊緊咬着,風馳電掣般的衝進了林子裏,帶起一陣薄薄的塵土。

    疾風狂卷,滿地落葉被馬蹄子踩得破碎不堪,四散盤旋,驚的旁邊的人急急讓開一條窄窄的道兒,各懷心思的目光追着那三道背影遠去。

    這片獵場極大,雖然一下子涌進來了無數的狩獵之人,但散落在這幾乎沒有人完全走遍過的獵場中,直如一粒塵埃落入浩瀚之海,連一絲漣漪都無處可尋。

    姚杳和冷臨江這兩道漣漪轉瞬便消失在了山間,只留下鄭鶴卿一個人掉在後頭,在茫茫無際的林海中苦苦掙扎。

    忽明忽暗的光影倏然而過,策馬奔騰的時間過去的很快,但對於鄭鶴卿而言,卻儼然度日如年。

    他不過只是在山間疾馳了一刻鐘的功夫,便已經感覺到力不從心了,劇烈的顛簸幾乎使他的五臟六腑的挪了位置,腰背屁股和大腿疼得麻木了,每一根骨頭都要錯位分了家。

    他的身子劇烈的晃動着,幾度險些從馬背上栽下來,他拼命的攥緊了繮繩,掌心中被勒出了極深的血痕,才穩住了身子,竭盡全力的追趕前頭越變越小的兩個人影,眼前一陣陣發黑,最後徒勞無功的望着兩個人影歸於一個遙不可及的小黑點,終於對冷臨江那句繡花枕頭有了個更加清醒的認識。

    他不禁苦笑出聲。

    是他見識淺薄了,才上杆子自取其辱。

    他這個體力,註定是隻能拼腦子了。

    他在馬背上晃了晃腦袋。

    自己這個腦袋,貌似也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

    還真是垂死病中驚坐起,傻子竟是我自己!

    馬蹄聲“嘚嘚嘚”的由遠及近,狀若驚雷,地面劇烈的震動起來,飛揚的塵土穿過密林。

    韓長暮轉頭望去,看到有三人三馬穿過密林,其中兩人離他極近,速度飛快,而最後面的那個人還只是一個小黑點,隱約只能看出個囫圇人影。

    “怎麼了?什麼人在追你們?”韓長暮看着由遠及近的冷臨江和姚杳二人,臉色驚詫,語氣不善,手扶上腰際的劍柄,一副防禦的戒備姿態。

    “不是追。”姚杳氣定神閒的笑了,鬆了繮繩,氣息均勻,不疾不徐的將方纔冷臨江與鄭鶴卿交鋒說了,轉頭看了眼那搖搖晃晃,似乎有些體力不支的囫圇人影,笑着打趣冷臨江:“少尹大人,滎陽鄭氏可是個消息最爲靈通的百年世族,最擅扇陰風點鬼火把死人說活,你把人家寄予厚望的嫡系子孫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就不怕鄭氏哪天傳個流言,讓你無人敢嫁,無人可娶,孤獨終老?”

    “孤獨終老?”冷臨江呵了一聲,倨傲的仰頭望天:“我怕他?”

    姚杳不屑的嘁了一聲,那神情儼然是在說,也不知是誰家內宅養了一羣鶯鶯燕燕,也不知是誰以平康坊爲家,日日流連。

    韓長暮聽明白了,看來冷臨江並非簡單的折騰了人家探花郎,只怕是還羞辱了人家吧?

    他詫異的看了冷臨江一眼,冷臨江素來溫潤和善,見人未語三分笑,便是厭惡誰,也不會擺在臉上,只會在背後扎刀。

    這回是怎麼了?

    這新晉的探花郎頗有些深藏不漏啊,竟然能逼得冷臨江破了規矩當面翻臉?

    韓長暮眼中的探究之意越發的分明瞭,勒馬而立,仰頭望向天際,人生頭一回如此渴望看一場熱鬧。

    臨近晌午,日頭漸烈,光影在山間蓬勃流轉,映照的綠意愈發濃烈。

    “金玉,去探一探他們還有多遠。”韓長暮收回目光,吩咐了金玉一聲,翻身下馬,問了姚杳一句:“可有帶午食?”

    冷臨江戲謔的瞥了韓長暮一眼:“久朝,你是等着看探花郎是怎麼灰頭土臉的吧?”

    “......”韓長暮似笑非笑:“雲歸,看破不說破。”

    “卑職帶了喫食,二位大人稍候,卑職這就去撿點乾柴燒火做午食。”姚杳懶得摻和韓長暮和冷臨江之間無聊至極的嘴仗,趕忙翻身下馬,往密林中走去。

    “......”冷臨江衝着姚杳的“誒”了一聲:“你不幫我說幾句?”

    姚杳頭也不回的擺擺手:“少尹大人素來是舌上龍泉劍,殺人不見血,用不着卑職這個嘴替。”

    韓長暮笑了,對冷臨江窮追不捨:“探花郎怎麼開罪你了?”

    冷臨江給了韓長暮一個不解的眼神:“我從前怎麼沒看出你如此八卦?”

    “......”韓長暮微微挑眉,目光越過冷臨江,望向遠處比方纔變大了一些的黑點。

    冷臨江撇撇嘴,心知韓長暮難得好奇一回,好奇心定然是不會輕易打消掉的,只好憤憤不平的哼了一聲:“阿杳說他長的比我好。”

    “......呃,”韓長暮無語:“這的確是不能忍”。

    “是吧,是吧,你也覺得不能忍吧!”冷臨江頓覺找到了知己。

    姚杳撿了乾柴返回,攏起一堆火,烈烈火光中,她看到韓長暮和冷臨江的眼神有些不對。

    探究、不解和懷疑。

    看她的眼神兒就像在看睜眼瞎。

    她低頭撥弄着乾柴,火苗吞噬過一根一根乾燥的樹枝,炙熱而明亮的火光映照在側臉,烤的皮肉微微有些刺痛。

    這種刺痛於她而言不算什麼,相較而言,落在她身上的那兩道有如實質的詭異目光,更讓她渾身發毛。

    她對冷臨江爲何會有這種目光心知肚明。

    不過就是該死的好勝心!

    可是韓長暮呢,憑什麼!

    她又不瞎!

    她把手上拇指粗的樹枝重重扔進火堆裏,“噼啪”一聲,激起稀疏的火星子,清凌凌的瞥了冷臨江一眼:“少尹大人的眼睛出毛病了?”

    聲音是清透的,目光是明澈的,可冷臨江卻打了個寒顫,莫名的從這聲音和目光中察覺出了一絲危險。

    他用手肘捅了韓長暮一下:“久朝,你說。”

    姚杳做慣了在野地裏埋鍋造飯的活計,手腳格外利索,一邊質問着冷臨江,一邊還不忘在火堆上架起一口不大的鐵鍋。

    鍋裏香味氤氳,熱氣騰騰。

    鐵鍋裏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醬紅色的濃湯翻滾着,看不清楚湯裏究竟煮了些什麼。

    韓長暮聞了一下那香氣,不慌不忙道:“雲歸說你眼神不好,讓我請韓醫令給你瞧瞧眼睛。”

    “......”聽到這話,姚杳瞪大了杏眼,黑葡萄般的眼仁兒透着些許無辜的霧氣,氣鼓鼓的望過去:“是,卑職眼神是不好,經常把巴豆當鹽巴,少尹大人還敢喫嗎?”說着,她挑釁一般往鐵鍋裏撒了些身份不明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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