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來，拉着葉雲苒的手，嘆氣道：“苒苒，每個人都有兩面性，就比如你，商場上雷厲風行，在孩子們面前卻溫柔耐心，這兩個截然不一樣的性格都是你。北爵也是一樣的，不管他表現出來哪一面，那都是他，是我的兒子，是你的丈夫，亦是孩子們的父親……”
“媽，我知道了。”
葉雲苒彎脣擠出一個笑容，眸光深處卻有着一片暗影。
她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北爵還在房間等我，我先上去了。”
她邁開步，走進別墅，一步一步往樓上的主臥室走。
傅夫人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
她的脣抖動着，喃喃道：“北爵，對不起……你已經不在了，只能讓你哥哥來替你守護你的妻子和孩子……北爵，媽媽真的沒辦法了，只能這樣了，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聲音融於夜色，漸漸消散。
葉雲苒站在臥室門口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之後，這纔將門推開。
她剛進去，傅南川就從浴室出來了。
他穿着一件浴袍，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胸口的紋身在昏黃的暖燈下若隱若現。
他徑直坐在了大牀邊上，一雙眼睛帶着莫名的情緒落在葉雲苒的身上。
“你能先穿好衣服嗎？”葉雲苒的聲音淡淡的，“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傅南川摸了摸嘴脣，忍住了抽菸的衝動，挑眉道：“有什麼忙明天再說，時間不早了，我們早點休息。”
葉雲苒面色沒有任何波紋，她轉身一邊找睡衣一邊道：“我例假來了，家裏沒有備用的衛生巾，你幫我去超市買點回來。”
傅南川的眸光猛地一沉。
隨即，他嗤笑一聲。
難怪這女人讓他留下來，這是篤定他沒法動她，所以才大膽的邀請他同牀共枕。
他慵懶的往牀上一靠，勾脣道：“家裏那麼多傭人，你讓他們去買。”
葉雲苒垂下眼瞼：“上一次我來例假，讓傭人幫我去買，你說，這是你的分內之事，不想假手於人，怎麼這一次，就讓我找傭人跑腿呢？”
傅南川的眉心皺起來。
這女人的意思是，讓他這大晚上的去超市買衛生巾？
他可做不出這種事。
他冷冷道：“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你不想讓傭人去買，那你就自己去。”
他起身就去了陽臺。
他雖然背對着房間，但葉雲苒還是看到，他開了打火機，似乎點了一根菸。
她和傅北爵認識的時間並不算太長，並不知道這個男人有沒有抽菸的習慣，但至少，他從未在她面前抽過煙。
葉雲苒的眸光閃了閃，走進浴室。
浴室裏，還有男人換下來的髒衣服，她的目光掃了一眼就離開。
她和傅北爵纔剛結婚，他們的關係還沒親密到她能完全熟悉他的貼身衣物……
葉雲苒一邊洗澡一邊沉思，等她從浴室出來時，原本在陽臺上抽菸的男人已經不見了。
她拉開房門走出去，就見傅夫人滿臉焦慮的在客廳裏走來走去。
葉雲苒微笑着點頭：“媽，你也早點睡。”
她進房間，將房門關上，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
“皮特，我能向你諮詢一點心理方面的問題嗎？”
“葉，你近來又做噩夢了嗎？”
皮特是葉雲苒在國外的私人心理醫生，那時候在國外，她以爲兩個孩子死了，於是整宿整宿做噩夢。
每個星期，她都要去皮特的心理診所諮詢接受治療，才度過了那漫長的四年……
葉雲苒搖了搖頭：“我已經恢復了，我有一個朋友……他平時看起來溫文爾雅，是那種很好相處的人，但是最近，他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僅是言行舉止，就連生活的習慣細節也都變了，皮特，你能從心理學的角度爲我解釋一下嗎？”
那邊沉吟了一下才道：“你們華國有一句古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也就是說，一個人的性格是很難改變了，更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突然改變，只有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
“雙重人格障礙症。”皮特嚴肅的說道，“一個人的身體裏藏有兩個人格，主人格是他經常出現的那一面，副人格是他鮮少出現的那一面。當你覺得他變了時，應該就是他的副人格佔據了意識。”
葉雲苒不可置信的瞠大眸子：“那爲什麼會產生雙重人格？”
“小時候歷經過重創，親人突然死亡，親眼見到至親去世……”皮特頓了頓，“當然了，他也不一定是雙重人格，這只是我基於心理學的一種推測，需要我見到他本人之後才能確診。”
葉雲苒垂下眼瞼。
皮特都這麼說了，那就有很大可能是雙重人格。
因爲，一個人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內，就不愛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們了……
除非，換了一個人格。
她深吸一口氣道：“人格轉換之後，副人格還能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事嗎？”
“這個不好說，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皮特道，“不然你帶他來我的診所看看吧，沒時間出國的話，我給你介紹一位心理醫生，她最近在海城開了一家心理診所，她比我優秀多了。”
葉雲苒搖搖頭：“謝謝你皮特，暫時不用了。”
她和傅北爵關係嚴重惡化，她帶着他看醫生根本就不現實。
她頓了一下繼續道：“有沒有什麼辦法，把他的主人格重新換回來？”
“那就得先知道，他的童年究竟經歷過什麼。”皮特緩緩道，“一個人產生雙重人格，百分之八十都是心理受過重創，這樣的人會喜歡喫甜食，喜歡毛茸茸的物件，讓他看到光明，體會到溫暖，感受到愛，主人格自然就回來了……”
“……”
這天晚上，葉雲苒和皮特聊了很久很久。
等掛了電話之後，天邊已經泛起了朝霞，稀薄的晨光慢慢籠罩大地。
葉雲苒毫無睡意，直接換了一身衣服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