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失了理智一般，眼底看不見一絲光亮，那般嗜血陰鶩的眼神，讓人不自覺聯想到籠子裏關了數十日的惡獸，只想將手中的獵物吞噬殆盡。
傅念念當初愣在了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那個乾淨的、甚至會帶一些小害羞的少年，和眼前這個嗜血可怕的人，竟然是同一個人。
她一直都知道秦妄的病情很嚴重，但在她第一次正面對上時，她才知道，究竟有多可怕。
那根本就不像一個正常人。
“阿妄！”秦驍的臉色也變了，他變得緊張又小心翼翼，緩緩走上前道，“放下刀，過來，讓哥看看你的傷口。”
這個時候，秦瀚海的死活完全不重要了。
若是讓秦妄見識更多的血腥，甚至直接對秦瀚海痛下殺手，只怕他的病情會更嚴重，理智徹底也喚不回來了。
面對秦驍的哄勸，秦妄完全沒有半點反應。
他一手握着刀，另一隻手卡在了秦瀚海的脖子處，愈發用力。
“阿妄！”秦驍焦急，卻也不敢再逼近，只以懇求的目光看向他，“放鬆一點，你不能殺他，你的手上不要沾染這些，你不能沾染這些.....”
若換做是秦家其他的人，秦驍完全不會這麼擔憂。
沾了人命又怎麼樣，他全部可以擺平。
可秦妄不行。
他若是真的做出了這種事，他會重新回到噩夢時期，恐怕這輩子都走不出來了。
秦驍正焦急得不行，卻不曾想，旁邊的傅念念突然動了。
她看着秦妄的眼，一步步走過去，腳步雖慢，卻堅定異常。
“寶貝，你還認得出我嗎？”
秦妄看向她，沒有絲毫的反應。
傅念念接着道：“我是傅念念，你總是叫我寶寶。”
“你說過，我是你的光。”
“你也說，以後會好好的陪着我，陪我一輩子。”
秦妄的神色慢慢變得迷茫，“念念...寶寶......？”
秦驍頓時一喜，這是秦妄逐漸要恢復清醒的先兆了。
沒想到這個女孩......
他看着傅念念的背影，向來冷峻的面容上，帶了幾分明顯的喜色與希望。
傅念念腳步未停，一步步走到了秦妄的身前，微微彎腰朝着他伸出了手。
“寶貝，你可以牽我的手，抱抱我嗎？”
秦妄沒有說話，可很明顯，他眸子裏的神色在動搖。
他垂下眸子，看着她那隻白嫩修長的手，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寶貝，我有點害怕，抱抱我，好嗎？”
傅念念依舊用軟糯溫柔的聲音，輕輕哄着他。
秦妄的注意力漸漸被她吸引。
他鬆開了制住秦瀚海的手，側身，朝着傅念念伸出手去。
傅念念的眸子裏浮現出喜悅之色，眸光甚至有些溼潤。
可秦妄卻突然退卻了。
他沒有牽她，而是將手縮了回去背到了身後，像是有些畏懼的看向她，又自責又擔憂。
“血...好多......”
傅念念沒有聽懂，溫柔道：“怎麼了？”
秦妄抿了抿脣，才道，“髒......”
傅念念聞言，眼淚瞬間就出來了。
“你不髒！你是全世界最乾淨的人！”她固執又認真的看着他，“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善良的人！”
秦妄紅着眼看她，像是個犯了錯的小孩子在尋求認同一般，不自信道，“真的嗎？”
秦妄的神色怯怯的，他似乎在很糾結，又似乎實在是捨不得讓面前的女孩子失望。
所以，他試探着一步步走向前。
傅念念的臉上浮現出喜悅之色。
正當秦妄馬上就要牽上傅念念的手時，旁邊突然傳來一身厲喝：“阿妄！小心！”
秦妄立刻回身，還沒來得及看清人影，地上的秦瀚海已經爬了起來，直接一個飛旋腿，將秦妄踢到在地。
下一秒，他直接撲向了傅念念。
“念念！”趕過來的傅子凌驚叫出聲，幾乎破音。
傅念念面對撲上來的人，面色慘白地往後退，卻沒有用。
秦瀚海的動作又快又及，即便是已經飛撲過來的秦驍都無法阻止。
眼看他的刀就要捅到傅念念的身上時，千鈞一髮之際，秦妄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直接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
他將秦瀚海往旁邊狠狠一甩。
兩人的重量和衝勁，遠非常人可以想象。
此處又是露天的天台，他們踉蹌着往前，竟雙雙從天台上翻了出去。
“阿妄！！”
“弟弟！！！”
幾聲淒厲的聲音響在了天台之上。
傅念念不管不顧就要跟着跳下去，被趕過來的傅子凌死死攔住。
秦驍亦是撲向前，直接跪倒在地，朝着黑漆漆的樓下看了過去。
“阿妄，不會的，阿妄......”
說着，他回身厲喝道：“派人下去搜！！秦瀚海既然選擇了這樣的地方，就絕對不可能不給自己留後路！阿妄不會有事的，去搜！”
下屬們紛紛朝着樓下奔去。
秦驍盯着底下的暗色沉沉，狠狠抹了一把臉。
阿妄，你當年深陷地獄，你都能重新爬起來！
這一次，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而旁邊的傅念念，已經哭不出聲了。
哥...放開我......
她瘋狂掙扎，頭髮衣衫都凌亂不堪，眼睛哭得紅腫，眸子裏是難以言喻的悲傷。
這樣的她，絲毫沒有當初傅家小公主的痕跡。
傅子凌心痛不已，死死抱着她：“你聽到了秦總的話了嗎？秦妄不會有事的！”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
她不停的比劃着手勢。
傅子凌這才注意到，她竟然說不出話了。
“小葡萄？你不要嚇我......”傅子凌的聲音裏帶了幾分驚恐，“你怎麼了？你跟哥哥說說話？”
傅念念淚流滿面，張張嘴，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傅子凌愣在原地，頓覺五雷轟頂。
“強光燈，救援繩！速度給我準備過來！”旁邊的秦驍還在吩咐，他脫了外套，似乎準備親自從樓頂吊下去尋找。
下屬們迅速準備妥當，卻攔住了他。
“主子，我們全部下去，您在上面等消息吧！您不能下！”
“是啊主子！秦家就靠您了！”
秦驍視若無睹，冷聲道：“拿來！”
他一開口，氣勢威壓盡出。
下屬們對視了一眼，不敢反駁，卻也不肯接受，全部跪在了他的面前，呼啦啦一大片。
樓頂一片亂糟糟的。
在衆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一隻蒼白修長的手，攀上了天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