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五代河山風月 >3、五代兵將
    

    新兵們已經嚇得面色蒼白,被綁在上面的士兵直接嚇尿。

    指揮周鑫哈哈大笑,露出兩排大黑牙,揪出一名前排新兵,將刀塞給他:“你先上!”說罷抽出腰間明晃晃的橫刀,威脅意味明顯。

    新兵被嚇得要哭,可爲活命只能顫顫巍巍拿刀上前,準備從木樁上的新兵大腿上割塊肉下來。

    外面圍觀的老兵無人制止,反而大聲起鬨。

    史從雲看着頓時心裏厭惡到極致!

    這就是五代,唐末五代的亂不同於漢末三國的亂,而是道德崩壞的亂,是人倫喪失的亂,是人性泯滅的亂,周鑫就是典型的五代兵將。

    史從雲幾大步上前,一把奪下新兵手中的刀:“你回吧。”

    早抖如篩糠的新兵看他一眼,如蒙大赦,連忙退回隊伍中。

    王仲等人也跟上來,剛剛還兇狠的指揮周鑫收起刀又是另一幅恭敬姿態:“小廂主怎麼來西營了,有事吩咐麼?”

    “他犯何事。”史從雲指着綁在柱子上的瘦弱赤裸士兵。

    “他趁夜私逃,犯了軍法。”

    “按軍法如何處置?”

    “斬首示衆。”

    “那你在做什麼,這是軍法規定的嗎。”史從雲大怒,殺人就殺,哪有這樣折磨自己人取樂的?

    對自己人重拳出擊,遇上敵兵唯唯諾諾,這種軍中敗類見着就噁心。

    周鑫也聽出些味道來,面色言語不恭起來:“某這是在以他作個榜樣,好教這些新兵蛋子知道,往後膽敢逃跑會是個什麼下場,就是這麼回事。”

    “逃兵當斬首示衆,你斬了他,拿他腦袋去中軍示衆便是,現在執行吧。”史從雲聲音高起來。

    圍觀老兵察覺氣氛不對,頓時不敢起鬨了。

    周鑫臉色難看並不退讓,“我早說過爲何,小廂主也親眼看着,今天我管教新兵,就是要讓他們長長記性,必須颳了他,這些人往後纔不會再犯!”

    史從雲壓着怒火,理智告訴他周鑫是管着幾百號兵的指揮,不宜與之衝突,“周指揮回去罷,新兵我另請指揮來管教。”

    周鑫滿臉漲紅,怒目圓嗔,不懼他的身份,典型的五代的驕兵悍將。

    “你不服?”史從雲問,他雖才十五,但遺傳史彥超,身高几乎已與周鑫一個成人大汗相當。

    “老子不服!”周鑫伸着脖子怒道:“平日給三分面子,還真當自己便是廂主?老子殺過的人都比這些新兵蛋子加起來要多,小廂主爲一個新兵拿捏某?那須叫廂主自來!否則有本事砍下某這腦袋!”

    “來啊!有本事來啊!”

    他說着把頭頂過來,還用力撞了一下史從雲胸口。

    鏘——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一聲刀響,熱乎粘稠的血水噴了史從雲一臉。

    史從雲雙手握的橫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周鑫伸長的脖根上砍開一道大口子,血正在噴涌,腦袋還連着肩,差一點,因爲手抖了。

    周鑫難以置信的眼神迅速渙散,撲通栽倒在地,血水噴涌染紅沙地,周圍人都鎮住了。

    史從雲長呼口濁氣,幾乎有些站不穩,心裏翻江倒海,腦子有些混亂,用手中刀拄地才站穩:“小爺這輩子沒聽過這樣的要求,那就滿足你,可惜手歪,沒把你狗日的腦袋砍下來,真是抱歉。”

    又對着地上屍體罵道:“窩裏橫的狗東西!”長呼口氣回頭問身邊王仲:“周鑫有家人麼?”

    “有個跋扈兒子,在他手下當都頭。”王仲纔回神,如實回答。

    “你帶人去把他殺了。”史從雲吩咐。

    王仲點頭,沒有多問,隨即帶十幾個親兵去了。

    想了一下,連忙又對另一個親兵都頭邵季道:“去請三十九位指揮到中軍,就說我爹有話傳達,記住,一定要說我爹有話要我傳達。”

    周圍新兵也好,看熱鬧的士兵也好都被嚇住,好在跟隨的衆多親兵很快控制場面。

    不過在場的卻沒太多人感到驚異,只有恐懼,因爲這就是典型的五代人說話方式,能動手少動嘴。

    史從雲讓前排新兵坐下,好讓後面看熱鬧的士兵聽得到他說話,大聲問絆在木樁上的新兵:“爲什麼要逃?”

    “將軍,我不是有意的,求你放了我吧!”他撕心裂肺的喊:“小人是對岸洺州廣府人,鄉里惡人打死我爹孃,奪我家屋舍田地,霸佔家妹,我要回去報仇,去宰了那狗東西!”

    衆人聽完安靜下來,不似之前幸災樂禍,許多人低下頭沉默無言,如今世道這樣的事太多,引人同情。

    洺州在太行山以東,如今是昭義軍地盤,昭義軍節度使叫李筠,聽說是個能打的人,大人物,和當今皇上都有交情。

    可能打和治理基層是兩回事,李筠能打卻有勇無謀,脾氣易怒暴躁,擁兵自重,驕橫一方,其治下百姓想必也不會多好過。

    史從雲搖搖頭沒鬆口:“國有國法,軍有軍規,逃兵當斬首示衆,這是軍中規矩,我不能改。”

    瘦弱士兵眼神黯淡下去,也不哭了,面若死灰,哀莫大於心死。

    周圍將士欲言又止,但想到史從雲方纔狠辣,連指揮也乾淨利落一刀砍了,便無人敢開口說情。

    “知道我爲何殺他嗎?”

    史從雲指了指地上週鑫屍首,回首對衆人高聲說話,“因爲大家都是兄弟,將來是要一起出生入死的人。

    可以死於敵手,可以死於亂軍,可以死在軍法之下,死得轟轟烈烈,死得無人問津,死得像條狗.......卻不能死在自己人手中,被自己人凌辱欺負!

    周鑫這樣的混蛋,向來對自家兄弟狠下殺手,對跋扈外敵卑躬怯懦,豬狗不如,死有餘辜!

    往後遇事多想想,多動動腦子,別隻知道跟着起鬨!對自家兄弟多點同情,現在世道大家都不容易,上來戰場誰靠得住,能救你命,只有身邊弟兄袍澤。

    窩裏橫的事往後都不再有,軍中若再有這樣的事,這樣的風氣,我定不輕饒!”

    說罷轉身對瘦弱士兵道,“我沒法保你,軍法如山。

    但你可告知我仇人叫什麼名字,家在哪裏,大家都是軍中兄弟,往後有機會這仇我給你報。”

    綁住的士兵又一次大哭,邊哭邊嘶啞的喊:“叫李管,洺州廣府人,昭義軍外鎮指揮。”

    史從雲點頭,心裏記住這個名字,“洺州廣府人李管,昭義軍外鎮指揮,我記住了。”

    隨即吩咐親兵,“把他放下來,帶去中軍斬首示衆,告示全軍。”

    親兵照做,士兵被帶走前還高呼“謝謝小廂主,謝謝小廂主!大恩大德來世報答你!”

    隨後,史從雲讓人拖走周鑫屍首,用黃沙掩蓋校場血跡,讓親兵暫時約束新兵,驅散圍觀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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